周秉昆是周家的老疙瘩,按理说家里最小的孩子应该是最受宠的,但秉昆似乎不是那样的,妈妈最喜欢的是大哥周秉义,爸爸最宠爱的姐姐周蓉,而秉昆在周家,充当的就是受气包的角色。
父亲从来不会对哥哥姐姐发脾气,而对秉昆,动不动就拳脚相加,哥哥姐姐也总会拿秉昆的智商来调侃,只要他们讨论高级一点的东西,秉昆跟着听,他们就会说秉昆没必要听,因为听了也不懂,在他们认为,秉昆就是周家最平庸的孩子。
从小,秉昆就是在哥哥姐姐的光芒下不断被否定着长大,他这辈子,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就想得到父母的肯定,得到哥哥姐姐的刮目相看,而哥哥姐姐都有各自的梦想,哥哥想成为利国利民的大领导,姐姐想成为大知识分子,大教授。
最后三个人的梦想都得以实现了,在邻居们眼里最成功的是两个考北大的大知识分子,一个当了市长,一个当了大学教授,然而这两个人的人生都是留有遗憾的,他们的成功,是牺牲了很多东西才得到的。
秉昆的人生没有哥哥姐姐那样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亲人,爱人,子女,朋友,秉昆一个都没有辜负,最后换来的是这辈子毫无遗憾,如果有下辈子,依然会如此,这样的成功,才不负人生。
1、周家最平庸的老疙瘩
如果给周家人的家庭地位排一个名,那秉昆一定是最后一位,就像他从小到大的成绩一样,稳列第一,却是倒数,哥哥姐姐都是重点中学的尖子生,成绩从来都是数一数二的,秉义从小就懂事,父母对他非常骄傲满意,而周蓉不光成绩好,还是光字片最美的姑娘,从小嘴巴甜,会哄人开心,最得父母的宠爱。
在军转民改革时,工人家庭的孩子只能留一个城市户口,周家三个孩子必须有两个下乡,秉义老早就找到了去除,只有两个小的还没有确定,家人商量后一致决定让秉昆去,因为他是男孩子,能吃苦,周蓉长得那么好看,不安全,况且父母也舍不得她吃苦。
周蓉从小就很有自己的思想,她认为人活着就一定要有信仰,她瞒着所有家人跑到贵州去追求她的信仰去了,她的信仰就是冯化成,一个大周蓉十几岁,被打为右派接受改造的诗人,周蓉从初二就开始与他通信,她仰慕冯化成的才华。
秉昆永远都是那个被安排的角色,家人让他下乡,他就得下乡,而下乡不成了,他就被哥哥姐姐安排了在家替他们照顾好母亲,秉昆成了木材厂的一名工人,每天早出晚归地去上班,下班回来帮母亲打水倒泔水,对人生也没什么明确的目标。
秉昆很善良,但家里人看不到他这个优点,所以秉昆最喜欢做的就是英雄事迹,每当看到谁需要帮助,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前去,他想得到的,就是别人的一句肯定,但秉昆最想得到的肯定,是来自自己的父母的。
陪伴母亲在家那几年,秉昆表现得很好,他常常问母亲,怎么样,你的老疙瘩不错吧,母亲总是笑着说不错不错,但那不是秉昆最满意的答案,他要的是母亲觉得他比哥哥姐姐更好,当然,秉昆指的不是个人成就。
周蓉的离开,让父母很伤心,周父很多年都不愿意理这个不顾家,不顾父母的女儿,但父母与子女置气,最终败阵的永远是父母,经过几年时间的消化,周父终究熬不住对女儿的思念,从四川跑到贵州去看周蓉了。
周蓉与从前那个穿着花衣服,朝气蓬勃的女孩子完全判若两人,她穿着补丁裤,扎着马尾,沉稳持重,父亲看到女儿那一刻,已经不忍责备,但周蓉以为父亲是来让她离开冯化成的,未等父亲开口,周蓉就提前把狠话说出来:
他很有才华,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跟冯化成离婚,如果因为他连累了咱家什么,我可以跟你们断绝家庭关系,你们就当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爸没妈,没哥没弟。要是还不行,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行了吗?
这番话对于一个思念了女儿很多年的父亲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一家子骨肉血亲,竟然还比不过一个背了处分的诗人,周蓉的狠心深深地伤害了父亲,但周蓉可以不要他这个父亲,他却舍不得这个女儿,周志刚选择了原谅和接受。
但是周蓉并没有因此就给父母省心了,冯化成好不容易获得批准可以回家探亲,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期盼着他们的到来,结果冯化成不懂得特殊时期做人低调,被抓了起来,周蓉也被连累地到处奔波。
母亲知道了急得一病不起,从此成为了植物人,周蓉还不懂事地把女儿送回来给家人养着,很多年不闻不问,连冯化成是否被放出来了,是否平反了,都是秉昆主动写信去问的,许多年来,周蓉既不牵挂孩子,也不思念父母。
大哥也在很远的地方服役,与嫂子郝冬梅一起,很多次说要回来看看家人,都因为各种理由没有来,秉昆想着,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就不要打扰他们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了吧,秉昆一个人承担着照顾母亲和抚养玥玥的重任。
2、郑娟,是秉昆最大的福气
秉昆又要照顾家里的一老一小,又要工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若真的是放弃了自己在酱油厂的那份工作,那他的人生就真的完全没有机会出头了,正当这时,郑娟来到了周家,秉昆觉得:
有一类女人似乎是上帝差遣到民间的天使,只要她们与哪一户人家发生了亲密关系,那户人家便蓬荜生辉,大人孩子的心情也会好起来。她们不一定是开心果,但起码是一柱不容易灭的提神香。
对于周秉昆,郑娟便是那样的女子,郑娟是秉昆做好人好事上遇到的一个苦命人,秉昆的好朋友涂志强因为误杀人被枪毙后,水自流和骆士宾找到秉昆帮忙送钱给郑娟,郑娟是涂志强的妻子,还怀了孩子,一家人没有收入来源,涂志强与水自流有特殊关系,想要替他照顾好家人。
秉昆一向都热心于助人为乐的事情,他答应了,每一月给郑娟送三十五块钱,见到郑娟第一眼,秉昆彻底被迷住了,郑娟那种撩人心弦的美,是秉昆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见到过的,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郑娟。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正义感帮助的郑娟,那么后来就是情不自禁地冲动了,虽然起初郑娟不待见与涂志强有关的人,包括秉昆,但秉昆还是期待着每个月的这一天,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见郑娟。
水自流只让秉昆送三十块,有五块是他的辛苦费,但秉昆把三十五块都给了郑娟妈,后来郑娟被秉昆的这份善良和执着给打动了,渐渐地接受秉昆送钱,到了孩子快临盆时,郑娟会情不自禁地期待。
孩子出生那天,秉昆像孩子真正的父亲一样,在医院等着孩子和郑娟出来,郑娟被这一幕完全感动了,她也爱上了秉昆,秉昆不知道郑娟的心意,很久没有去看她。
但秉昆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心里的爱,他想把曲书记送给他的红糖偷偷地给郑娟送去,郑娟一直期待着秉昆的到来,那一天,两个人吐露心声,向彼此表达了自己的爱意,郑娟直接问秉昆为啥不去看她,秉昆表示自己早就想来,怕她不愿意。
水自流和骆士宾他们让你给我送钱,那是有原因的,但你不一样,你是好人,你为啥对我这么好,你心里知道!你处对象了吗?你想过女人吗?
秉昆说自己不知道,郑娟一直逼问秉昆,你咋不知道,你自己想没想过你不知道?最后秉昆招架不住郑娟的直接,承认了对郑娟的感情:
我想的女人就是你这样的,不,不是你这样的,就是你,我这一年来,我惟一的我天天想的就是你,我不是你啥贵人,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对你好是因为你老让我想着你,我天天想着你,我就忘不掉你,我想忘也忘不掉,我就想你,就是你!
郑娟的第一段婚姻,没有结婚证,也没有爱情,和涂志强结婚,是因为家里快活不下去了,为了弟弟和母亲,郑娟只能找一个男人来帮她撑起这个家,但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因为涂志强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和水自流是一对,郑娟的孩子是骆士宾强奸后生下的。
秉昆是郑娟第一次心动的男人,她告诉秉昆:
我也想你,俗话说,人想人,想死人,男人想女人是这样,女人想男人也是这样,我以前不这样,后来对你才这样的,这个想的滋味,可真折磨人!
就这样,郑娟和秉昆由两个心生爱慕的人完全成为了一体,从此郑娟一心为秉昆,她并没有要求秉昆对她负责,甘愿为爱情付出自己,郑娟告诉秉昆,如果他以后结婚了,就告诉自己一声,她不会缠着秉昆。
后来秉昆妈生病后秉昆一人承担着整个家庭,郑娟心疼秉昆,更是想报答秉昆的恩情,她不顾别人的看法,拖着楠楠和光明,跑到秉昆家照顾老人孩子,为了给秉昆妈按摩,郑娟从前又细有嫩的手磨得不成样子。
这一照顾,就照顾了一生,秉昆妈醒来后接受了郑娟,秉昆爸更是感激郑娟为周家的付出,周家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周家人的认可,郑娟成了秉昆的贤内助,秉昆的主心骨。
3、秉昆这一生,谁都没辜负
和秉昆在一起几十年,秉昆从来没有对郑娟红过脸,秉昆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郑娟最大的心愿就是帮助秉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法拉第说:爱情既是友谊的代名词,又是我们为共同的事业而奋斗的可靠保证,爱情是人生的良伴,你和心爱的女子同床共眠,是因为共同的理想把两颗心紧紧系在一起。郑娟和秉昆就是那两颗心紧紧系在一起的夫妻。
当初冯化成说过一句话,这子女啊,有能力的,考上大学让父母脸上有光的,叫做养心智,陪在父母身边,孝顺父母,照顾父母的,叫做养口体。秉昆不愿意做那种没有能力的养口体,他告诉母亲,养心智,养口体,你小儿子都包了。
所以秉昆一直努力向上,当哥哥为了丈母娘家不愿意与家人交往,更是害怕家里人到郝冬梅家找他办事,一直刻意回避家人,伤了父母的自尊心的时候,是秉昆照顾父母。
当周蓉把女儿丢给弟弟,不管被她气病的母亲,跑到北京读书,然后去当教授的时候,也是秉昆照顾父母,秉昆成为了那个养口体和养心智的好孩子。
秉昆从酱油厂脱出来,去了杂志社做后勤人员,开了一个大饭馆和一个大书店,赚了钱把父母从太平胡同接到自己的房子去住,郑娟和秉昆把玥玥照顾的很好,甚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
楠楠更是优秀懂事,常常照顾着弟弟妹妹,又什么也让着弟弟妹妹,但有一点是不好的,楠楠的亲生父亲骆士宾找来了,即便秉昆再好,即便楠楠再懂事,人性在利益面前,永远经不住考验。
看着自己有个如此有钱的爹,那么大的集团将来有可能是自己的,楠楠动摇了认父亲的心,郑娟因此很伤心,因为骆士宾是她的耻辱,楠楠因为知道事情真相,连秉昆爸爸都不愿意喊,郑娟气得扇了自己一巴掌。
秉昆也并非不愿意楠楠认骆士宾,只是不愿意他伤害自己的妻子,他周秉昆的媳妇,谁都不能欺负,周楠不行,别人更是不行,连他周秉昆自己都不行,秉昆用自己并不强大的力量,护住了郑娟一生。
但秉昆这一生护住的人并不止自己的家人,还有那帮肝胆相照的朋友,不管哪家有个大事小事,秉昆总是第一个去帮忙,赶超一家没有住处,秉昆郑娟就把太平胡同的房子借给他们住,国庆家没有房子住,秉昆搬了新家就把光字片房子给他们住。
秉昆当了老板后,还帮吴倩和小宁找工作,还给国庆找了一个军工厂的工作,他这一辈子,都在帮人,但他这一辈子,也都在被回报,周志刚突然病倒那一次,所有朋友一齐上来,拉车的,跑医院的,安抚秉昆妈的,出钱出力的,那一刻,见证了友情值千金这句话。
后来秉昆入狱,大家更是轮流去看秉昆,帮助艰难的郑娟,所有的真情,都比他那自私的哥哥姐姐要靠谱的多。
秉昆把几个孩子都教育的很好,品格高尚,成就优异,楠楠和玥玥考上了清华,聪聪也考上了山大,唯一遗憾的是,楠楠提前离开了,但秉昆对楠楠也没有亏欠,从楠楠进入周家门那一刻,秉昆就对外宣称楠楠是自己的儿子,对内更是把楠楠当做亲儿子。
秉昆虽然是个继父,却比像冯化成那样的亲生父亲强几百倍,秉昆妈虽然糊涂,但从她对秉昆郑娟的依赖可以看出,秉昆早已成为了她最满意的小儿子,周志刚更是在临终前表达了对秉昆的满意:
光字片,咱们家这房子,要不是秉昆,真是支撑不到现在,你妈妈这也全都靠秉昆了,秉昆把这个小家,治理得真是不错,楠楠上了清华,聪聪将来也错不了,媳妇也是百里挑一的贤惠,秉昆不简单,好啊!
秉昆的一生,终于活成了自己最满意,父亲最满意,母亲最满意,妻子最满意,朋友也最满意的样子。
4、最平凡的,却是最成功的的
秉昆很成功,但那两个为了梦想远走高飞的哥哥姐姐,生活并没有那么如意,哥秉义自从结婚后,一直住在冬梅家,当的是大省长家的乘龙快婿,人人都羡慕周秉义能够攀上这么高的亲事,周秉义却有苦难言。
冬梅家和秉义家的地位很不平等,这导致秉义很难平衡好两边的关系,过年那一次,冬梅求着父母来和秉义爸妈见一面,但最终因为事情没有来,秘书还把周志刚送给郝家的茶叶给拿回来,这彻底撕开了两个家庭的差距。
秉义自从结婚,一直住在冬梅家,那几天更是很少回家,这伤到了周志刚的自尊心,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把秉义当客,甚至害怕这个儿子,作为子女,一旦让自己的父母开始怕自己了,那么也就代表着自己是不合格不孝顺的子女,周秉义对于父母,没有尽孝。
但这不是周秉义最大的隐痛,他最大的遗憾,是此生都没有一个儿女,郝冬梅因为下乡时出了意外,导致不孕不育,秉义作为长子,一辈子没有一个孩子,晚年,两个人还因为此事差点离婚,这也是秉义人生的缺憾。
周志刚对于这个大儿子,是由最初的骄傲变成了最后的失望,作为儿女,周秉义当然是最好的,但却是不合格的,不管父母,没有子嗣,连官都做不好,这样虚伪而华丽的人生,中看不中用,又有什么用,周父的一番话,狠狠打脸周秉义。
当周志刚问出:“秉义,你这干得咋样啊?”的时候,眼神里闪烁出来的不是疑问,而是质疑,他已经对秉义不抱希望了,周秉义知道父亲的意思,沉默不语,秉昆打圆场说秉义事情确实挺多的,忙。
忙?谁都忙,人各有志啊,忙小家,忙大家,忙国家,可是重要的是,能不能忙出个道道!身为副市长,你看看下头这百姓,你看在心里,啥感觉啊?唉,肖大哥啊(国庆被冻死的爸爸),兄弟我呀,对不起你了,对不起了!
周志刚这么多年来,只对不开窍的秉昆说过这样直白的话,对两个优秀的孩子,一直都是满口骄傲,可到头来,最骄傲的成了最失望的,最平凡的却是最满意的,周父的意思也很明确,虽然没有指责的语气,却间接说出了周秉义一生的失败,小家,大家,国家,他周秉义,一样都没照顾好。
相比秉义,周蓉更是自私,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在父母面前尽孝,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玥玥一直和秉昆家生活在一起,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父母越来越疏远,甚至成了陌生人。
因为房子和孩子的事情,冯化成多次被周蓉看不起,冯化成也在周蓉的强势下出了轨,周蓉做妻子做母亲都很失败,做儿女更是失败,她这一生,最成功的的事情就是嫁给了蔡晓光。
好在最后回到了蔡晓光身边,学会了改变,才让自己的人生不那么遗憾,但作为一个母亲,缺失了陪伴孩子长大的快乐,这永远是不完整的人生,不合格的母亲。
秉昆自小平凡,但到头来,却是活得最成功的的,这个最愚笨、最平庸的周家小儿子,称得上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好弟弟,好朋友,所有的角色,都扮演的很好。
成功的定义,在我眼里不是干大事,成为大人物,而是把自己想做的都做到,把自己想照顾的人都照顾到,不要因为达到某个目标而牺牲掉另外重要的人和物,这便是成功,显然,这一点只有秉昆做到了,秉昆,才是我心中最成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