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陶萌萌海上梦叠
作者：陶萌萌
沪语改写：顾敏
诵读：蔡军
程乃珊有个温馨个家，因为伊位模范丈夫严尔纯。
虽然伊拉两家头一个是作家，一个是物理教师，但是有相似个家庭背景搭大家族个生活经历，让伊拉有得共同个兴趣爱好搭仔价值观。四十多年前头，伊拉相濡以沫，丈夫为妻子个创作提供了大量个素材。大家侪晓得，“蓝屋”个原型“绿房子”，就是出自严尔纯个家族，而“蓝屋”个故事，就是来自严尔纯个讲述。可以想象，乃珊像个小人一样托好仔下巴静静叫个听丈夫个讲述，故事就迭能介慢慢叫个流进了乃珊个心里，再变成功美丽个文字流了出来……
程乃珊、严尔纯夫妇合影
有人勒朋友当中可以做热热闹闹个开心果，回到屋里就成为了“闷蛋”一只；而伊拉夫妻相处四十年，勒一道个辰光居然还是老闹猛，侬能够想象得出伊拉勒各种话题当中哪能据理力争、又哪能打情骂俏伐？搿其中个灵感搭仔幽默、经警个句式，拿伊拉个生活衬托得五彩缤纷，也为程乃珊个创作提供了动力。搿能介个幸福生活，直到年年底结束了。
搿是上海市作协个一次外事接待活动中，朋友发现，伊个声音哑壳壳个，当是伊只不过是感冒，但是，没多少辰光就拨证实是生白血病了。勒养病期间，每日天严尔纯一到屋里，就会得用老大个声音搭勒卧室里休养个妻子打招呼，邪气快乐个：妈妈！我回来唻！程乃珊呢，也会得以同样个语调去回应：啊，爸爸！侬回来啦！
每趟，听到同样简单个七个字，严尔纯个心再会得马上放松下来，伊好像看到了妻子头浪个曙光；伊勒日历浪向记录：
——今朝走了步，上午，下午40……
到后来，妻子个病情恶化，每趟回应伊七个字个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呒没声音了……
——从啥辰光起，我就再也呒没听到伊个回答了。……
多少好个先生啊！我回想程乃珊勒香港个日脚，我明白了伊当年个惆怅。
再次想起当年勒香港铜锣湾个商场SOGO，看到刚好准备到美国去读书个囡儿个原光，囡儿个纯真快乐、聪明伶俐、让程乃珊个面孔笑成功一朵花，一记头变成功搭囡儿一样大个、另外一个小姑娘了……
年，程乃珊生勒静安区南西街道，年举家南迁香港，年再回上海，户口仍旧落勒南西街道，后来，无论是文革，出嫁，好几趟搬场，但户口呒没离开过南西街道。搿是伊祖祖辈辈四代人生活过个土地——一种对乡土依恋个情结深深个苦苦个融勒血液当中。伊讲：我自豪，我是静安人。真个是写勿光个静安个人搭事体，就南京西路搿条马路，从五十年代起个各种变迁，真个是写也写勿光呀……
对乡土个情，对上海个爱，让伊视写作为使命，视文字为性命；经过大量个采访，伊搜集了重要个素材，经过调研，伊积累出来个感想是字字珠玑，颗颗闪光——出作品、出成果个大好时机，就勒眼门前……
写作，已经从爱好变成功了使命，是个呀，呒没辰光出去白相，也无法惧怕计算机个辐射……只有一桩事体，就是一个字一个字个朝前头爬……
年底拨查出了白血病，经过艰苦治疗，一年之后个年年初，程乃珊应赵丽宏之邀，竟然打响了《上海文学》个专栏，伊渴望拿自家最后个生命燃烧勒五代家族个演化、变迁当中；直到去世之前，伊完成了伊个最后一篇《就这样慢慢教化成上海女人——从小脚到高跟鞋之一》，虽然，伊还好继续写下去，虽然，伊再也看勿到刊出文章个五月号《上海文学》，但是，勒此地绝笔，勒此地停顿，勒再现家族演变之梦个路浪跨出去个每一步，伊个心里侪是邪气安慰个。
勒丈夫搭朋友个眼睛里，生病个辰光，伊好像并呒没想到会得有介严重个后果，屋里有伊最欢喜个音乐旋律，气氛邪气轻松、祥和，伊搭先生讲：我相信我迭个毛病一定看得好。记得伊去世前个几个号头，还勒博客浪发表讲述上海美食个文章，说上海个腌霉食品勿但好吃，而且阿拉迭些经常吃个人，身体侪是邪气健康个……难道，伊真个勿晓得自家面临个危机？伊敏感过人，心思细密，哪能会得勿晓得死神已经勒敲门，并且已经轧出一条缝了呢？
有辰光，伊会得突然屏勿牢问上天：“我是勿是会得死阿？”“我是勿是会得死？”死，并勿可怕，但是，因为年过花甲，再积累了厚实个人生，积累了沉重个思考，积累了搿能多个写作计划！我需要个，只不过是——辰光！每分每秒，只要一坐下来，就可以飞流直下，拿再也扛勿动个两百万字个小说、散文个腹稿一鼓作气写出来！上天啊，请侬再拨我两年辰光，让我每日天写三千字，好勿啦？
准备好了，是辰光向艺术人生个另一个高峰冲刺了；但是，乃珊，伊走了。伊急急忙忙个走向天堂，是勿是为了能够比之前更加快捷个穿越，更加快捷个一遍遍走进伊个令伊午夜梦回个时代，伊个拨时代遗忘而勒伊笔下头再真是存在过个世界……
勿要忘记，戴好最欢喜个珍珠项链；
勿要忘记，着好最欢喜个唐装衣裳；
还要戴好伊块散发了兰蔻香奈儿女人味道个绢头……
伊已经准备妥当；
伊已经盛装待发；
嗯，可以走了……
4月22日凌晨，搿位笔下头流淌勒老上海风情故事个女作家程乃珊，医院病逝；伊创造个“上海lady”所有个“腔调”，已成为了绝唱……
大上海之上，圆苍穹之下，当鸽子个群影掠过一片片红瓦，绿房子蓝房子里个故事就会得鲜活，程乃珊个上海故事就会得一遍遍个勒阿拉个心中激荡……
上海，勿会得忘记脱伊个。
后记
霜降刚过，上海，已经进入了秋凉，今朝个最低气温是摄氏十八度；梧桐叶片点点飘零，覆盖了马路……没几天，就要入冬了。
但我晓得，侬个房间，仍旧是伊能个阳光充沛，伊架百年老钢琴、欧式桌椅、铁艺风扇、烛台、还有，侬心爱个各式艺术小摆件……仍旧精致而光艳个勒搭大家讲述特有个“上海味道”；丈夫严尔纯轻轻叫个为侬照片旁边个素菊添了眼水，伊拉娇艳个簇拥了侬永恒个微笑……
程姐姐，安息。
作者：陶萌萌，曾为广东《作品》杂志编辑，香港广告公司CEO，《明报月刊》编辑、记者，亚洲电视文化专题节目高级编剧，现为香港自由撰稿人。
诵读：蔡军
推荐：丁迪蒙
原标题：《最后的程乃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