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大概以为她的一生就这样过了。
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镇长大、上学、工作。然后再一个人活在这个城市无名的角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走路,一个人慢慢死去——呵,说起来这也是她的宿命。毕竟,她也没什么资格有大的野心不是吗?
是的,她说的是野心,而不是雄心壮志。
她可能生来就是那种反骨的人吧——但事实上,没有任何人生来就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所以这也怪不得她自己、或者说是怪她处的环境。大概唯一能用的解释--只能用些不负责任的说法就是,这就是她的命吧!她生来就该如此凄惨的。
李慕白第一次见云开雾是在华国的首都刑讯室里,作为3.7特大校园女生碎尸案的重要证人、和嫌疑人--并且是从命案的事发地F市被引到华国首都警区特审以排除嫌疑--虽然那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经历,但好在他们毕竟相遇了......
事情还要从当年的3月7号早上开始说起。
年的3月7号这天,天气不错,也是华国众所周知的女生节。
店铺商家无一不抓住此商机大肆宣传庆祝,希望能赚取更多的利益,作为F市最为著名的问经大学也不能免俗。
是以经管院处一栋靠近山坳的宿舍里,一个校学生会的女生为了确保3月7号校女生节的她在大路上的摆摊事宜到位,一大早就提前起床出门去抢占摊位了。
彼时的天气还有些春寒,似乎远处天边带着远古寒凉的山风从两山之间灌了进来,让人不禁有些颤栗。
那个女生在拖箱提袋路过李慕白宿舍——也很巧就是宿舍时,装着彩带和彩球的袋子不小心掉落,女生寻着球往回走时,猛然看见她们的宿舍门大开着,站起来随意一瞥,竟然看见满目猩红!
那女生就瞬间有些发蒙,有些奇怪怎么回事。
只是再一看,似是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好半天她才总算看清楚了整间宿舍的一切。
因为她发现整间宿舍的血流满地——鲜红的血水喷溅在窗帘,衣柜,书桌台上,全是血红的猩色;而残碎的肢体横飞,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离门口不远的地上有一截露着白骨的断手,和黏在地上褐色的肝,微微发紫的心脏的软骨卷曲着……,似乎看不见的床帘里还有更恐怖的景象。
女生的眼里脑海里都是恐怖的炼狱的可怕场景。
站在空荡荡的校舍走廊上,那有些年久而斑驳水管,墙壁,灰色地板,土黄色的锈迹,还有一股鲜血汇成的细细地血流溢出门口,向通水口流去,只不过因为时间太久,干涸了的缘故,无一都显露出了令人毛发喷张的恐怖色彩。
那女生眼里所见的场景终于和脑海里得出的结论“叮”地一声汇聚回神后,就大叫一声趴在地上呕吐晕倒了。
那声音引来了旁边宿舍的一个女生不满的咒骂,但那被扰了眠的暴躁女生在也看到那场景之后,似乎也吓到了她脆弱的心脏,使她不禁捂着自己的嘴巴紧紧地闭着眼,还蹲在地上才能平复一下自己。
那女生还在不停地尖叫,而后一会就是害怕的哭泣,然后就是听到声音后一个接一个女生跑了过来,后面是老师,跟着是保安,警卫。
而李慕白是在不知道第几个女生尖叫的时候醒来的,当她掀开床帘爬下来的时候,她还一副睡眼惺忪不知所以的样子。
据说当时悠悠然下床的李慕白揉了揉眼睛,看着门外黑压压地一群人还有些发愣,然后她视线往一瞥,看到了宿舍里血迹遍布的样子,翘起沾了血液的脚丫略微看了一下,除了面无表情外,并没什么反应。
当然这种面无表情的原因有很多种,有可能是还未睡醒,或者说是受到极度惊吓后的呆滞——有一种说法是受到惊吓时,人会瞬间陷入一种什么也不能动,什么也不能说的“冰冻状态”,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李慕白的神经传导实在太慢了,又或者杀人的就是她,所以她才这么不怕……
刚开始,李慕白还想朝门走出来眉头皱着,似乎是嫌门外围观的人莫名其妙,想要把门关上,李慕白刚一走,头发上刮到了别铺床帘的血迹,门口的众人就不禁发怵,有一个人还发出了惊叫声。
那声音阻止了李慕白想要再出去的举动,她就顿在那里,用手又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要更清醒一点。
而后来,她随意一瞥,似乎是看到墙上的什么东西,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瞬间清醒了似的,眼里盛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毛骨悚然。
直到李慕白被警察带走后,他们才知道原来那让李慕白受到惊吓的,是墙上一句用血字写成的话——“是不是很庆幸你没有开灯?”
后来经警方和尸检组检验证实,在经管院宿舍死去的女生共有七个,七个女生的残肢,整整拼了一天一夜。
被害的其中三个是本宿舍的女生,另外四个是其他宿舍的同班同学--全部都是刚好在李慕白回宿舍之后,也就是李慕白刷门禁卡时的12点整后被杀的。
而因为是在三楼,上下不通,走廊和阳台的监控摄像头都没有记录到有人进入那间意义上的密室当中,所以凶案的嫌疑人指向了唯一存活着的李慕白。
虽然李慕白看上去并不像是那么丧心病狂的凶手,甚至还有些弱,但说不定,其实她这种平时不言不语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基于此猜测,很多“热心正义”的人士“挺身而出”,李慕白的过往被翻了出来。
李慕白几乎算是那种典型的生活底层的人,性格阴沉,寡言少语,还有些读书人傲骨似的的社交困难患者,经常遭受到来自同班同学的一些严格意义上已经算很严重的伤害。
嘲笑、奚落自不必说,偶然的书本失踪,又或者包里鞋里多了些什么也不消多讲,就光说案发前一天,就有死去的女生的其中一个,还把她唯一一双完好的运动鞋给扔到垃圾桶了……
这件案子的轰动,不仅在于世风日下的校园霸凌事件层出,而且也是国际人道主义加大了对预防普通人心理扭曲等心理健康的 更不消说其中两个女孩是市政高官的女儿、三个是本市有名的市政税收重点户——也就是商人家族的孙辈,另外两个是本校校董和老师的女儿,就单单是这么残忍的碎尸案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而基于以上的所有表象来看,所有人都怀疑这是李慕白做的,而且这说法愈演愈烈,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性格阴鸷自私的李慕白终于忍受不了同学的压迫,而向她的同宿舍舍友、同班同学挥刀相向,还变态的肢解了她们。
人们的确也觉得是她的同学确实是很过分,也很令人咬牙切齿,但这些能成为她脱罪的借口吗?并不一定,所以整个F市关于此案的说法众说纷云。
本来这件几乎“板上钉钉”的大案子,也就只由省城特派员下去督办,却没想到一个心细的警官在厕所的马桶盖凹槽下发现了一滴男人的血液,血液的新鲜度正是在12点左右溅落的,虽然在基因库却找不到匹配的人--但这也就推翻了李慕白是唯一嫌疑人的推断。
录像里除了李慕白也没有人出入,即使找不到凶器,即使有个神秘男人出现。
但很多人被舆论引导,认为可能也是李慕白勾结的,至于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进到宿舍的事反而无人在意了。
总的来说,这件事虽然出现转机,但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警方高层正疲于如何将这件事的社会影响降到最低,能从简找到那个男人是最好的打算了。
要不是后来血液里检测出只在西国首都出现的最新型97冰毒,国际刑警组织认为有必要对此毒品是否流入华国进行周密调查,所以调来了一向负责新型毒品缉毒的云开雾。
而如果不是他坚持,要传讯李慕白到华国首都做最新精密的检测的话,李慕白很有可能早已经被投入了监狱,生死不明了——毕竟那些权贵家庭的手中也有警方的力量,落入了他们手中,能有好果子吃吗?
距那滴神秘男子的血液检测出后第二天傍晚,国际刑警组织从西国调来、负责西国首都毒品调查的云开雾警探,就已经赶到了华国首都。
云开雾一下飞机驾车到首都警局门口时,就对负责接待他的警员直接要求审讯李慕白,语气中带着不可质疑的力量,让人无法拒绝。
那个警员只好在请示过后,立刻带着他去了华国首都警局总部的底层审讯室里。
阴冷的底层审讯室就是专门为那些重犯审讯准备的,因为寒冷能使人的自我保护机能开发,会降低脑部的活动,使人无法思考更多,更容易得到想要的审讯结果。
从入口向里走去,温度越来越寒冷,而最后一间关着的,就是李慕白。
脚步声在几组不同脚步声的沉稳中极速走着,与之急躁喧闹不同的安静的一角,李慕白低着头坐在刑讯椅上,双手被牢牢铐着,早已精疲力尽。
头顶上悬着的白色炽光灯让她更加恍惚,加上寒冷的侵蚀,使她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的眼已经快睁不开了,不过睁得开也没什么用——她甚至连个向外看去的窗口都没有,而所有人却可以从监控探头,电视录像仪,或者在单面透视镜另一面看她。
刑讯室里没人,李慕白渴的要命,但还是忍住没有叫人--反正叫人拿水也会被惊吓打骂,喝多了上厕所也是被说,还不如就这样耗着呢!她这样想着。
就在那么几个瞬间,然后李慕白感到她的胃无力地抽痛,饥饿眩晕一阵阵袭来。
她不由地歪在了椅子上,冰冷的铁椅把寒冷注入了她背靠的脊髓,李慕白感到她的生命仿佛一丝丝地流走,连同脑海中的意识一点点流逝,自己却是连用力握紧,想要蜷缩的力气也没有了。
而在这样寂静的密室里,思维线总是被抻得很长很远。
李慕白知道,这是他们为了让她感到孤独的恐惧,然后暴躁起来,继而心理防线崩溃,从而得到他们想要的,或者说是他们必须要的东西。
但很可惜的是,李慕白想过很多东西,想过她小时候妈妈给她吃过的蜜果;想起她借笔给别人,害得自己没写作业,结果那人还没把笔还回来的事;甚至想起她获得第一名进入他们市最好中学时,妈妈的笑容--以及她在图书馆树荫下,日日夜夜描绘过得梦想蓝图和伴随着的挫败……
那些细碎的事情,一点一点从她选择性抛弃的回忆里窜了出来,她记起了很多人很多事,像个垂暮老人般回顾自己的一生,却并没有感到崩溃,反而珍惜起了这样独属于自己的细腻时光。
不过可笑的是,那些明明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她却像个旁观者那样事不关己。
纵使她脑中思绪万千,心中万千邱壑,她也表现得那样没心没肺,甚至只能多回忆几遍才能抓取那些情感。
但偶尔因为身体的不适,她也会回到现实,思绪抽回,现实的画面扑涌而来,她只得刻意不去想3月7号那天发生的事情,不去回忆那天的猩红。
远远处依稀有脚步声靠近,李慕白一动不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走进来两个陌生的男人,一个高大劲瘦,皮肤白皙,他面容深邃,气势凌厉得像是个典型的西欧上流绅士。
另一个匆匆赶来的华国人有些气喘,也一样服装精致,不过身材样貌略微普通了些,虽然让人很难注意到他,但他的周身温和干净的气息和慈善的眉眼却让人感到舒心,李慕白没注意到另一个人,却注意到他了。
李慕白注意到他的手干净整洁,指甲也剪的妥妥帖帖,他细长的手抽出档案,然后坐在了记录员的位置上。
李慕白看着他的手动作后,视线往上,却发现那个人却用一种看什么东西的眼光扫视了她一遍。
被看得浑身一阵不舒服的李慕白飞快收回目光,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那个高大男人,没想到他似乎是一直在那里看她似的,一下子就和她的视线接上了,并露出了一个和煦瑰丽的笑容。
李慕白被他的笑容看得楞了一瞬,而后立刻垂眸,装作毫不在意看地板的模样。
“你很冷静,似乎早有预料”,那个高大的男人收敛了笑容,一口流利的华语问道。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叫云开雾,这是我刚刚才赶来的助手Perry。本来无意介绍的,只不过我听说你很不爱开口说话……”
云开雾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李慕白,双手交握在桌前,一旁的助理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房间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滞。
云开雾的威压虽然收敛,但也还是太过强势,让本来毫无知觉的李慕白都有些心戚戚寂凉。
李慕白身体僵硬了一下,猜想到刚刚他那个笑容大概是势在必得的笑容吧,亏她还以为……
李慕白嘲讽地一笑而后恢复如常,仍旧一言不发,双方似乎就这样僵持着。
唯有那个助手Perry先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你以为行使缄默权有用吗?我告诉你,这件案子不是你以为过了拘留期限就可以了结的……你难道没有心吗?你的同学,大学在一起四年的同学死在你面前,就算不是你杀的,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呢!你还是不是人啊?”
李慕白闻言下颌一紧,抬眸看着他,似乎在考虑计量她接下去行为的后果,然后淡淡地开口,“你都已经认为是我杀的,我又能说什么?我也很同情她们,但同情归同情,就像不舍得也只是一种舍得而已,我并不能做什么”
“呵,这么说来你还是对的了?”,那个助手Perry忍气地说,“你这种人简直自私到了极点,就算再怎么不好的人,也该对人有起码的怜悯,你这样子一言不发是对死去的人的尊重的话,那么我们难道还要嘉奖你吗?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不就都完了吗?为什么非要这样!”
“那你认为我该做什么?”李慕白反问。
“我不是说了,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找出真相”,Perry用一种审视,近乎厌恶的目光看着她,李慕白的心一下子就封闭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很多遍了,审讯记录上也全都是一样。你怎么认为是你的事,但我请你不要这么夹枪带棒带着怨气说话,无论你是愤慨还是有感而发,我希望你能用客观的角度说话,而不是你自认为的客观角度”,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虚弱,说完这些话后,李慕白的视线瞥向一边,摆明了不想继续下去。
“我带着怨气?哼……”Perry翻了白眼,气急反笑,刚要继续反驳,云开雾一抬手,阻止了Perry接下来要说的话,刚开始嚣张起来的Perry只好诺诺地自动消声。
李慕白的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你越矩了”,云开雾淡淡一句,却是连李慕白都能感觉到了Perry的颤抖,犹豫了一下,像是动物有种本能的直觉,察觉到到潜在的危险,李慕白还是强打精神决定开口,以免他用别的招数对待自己的好。
只是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没体现出什么诚意,反而让人听了更觉傲慢,“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没什么可说的。而且,不是早已经过了拘留期限也没找到证据,却还是没放了我吗?既然无心放我,就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吧!”
事实上,李慕白自己也没带什么希望了,毕竟这些天来她感受的太多,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了。
云开雾修长的指节在桌上一扣一合,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眼神深邃得发亮,他沉吟一会儿道,“那好,我们开诚布公合作一点。接下来我问问题,你回答,如果有重复的问题也请你认真回答不想回答的就跳过,但我希望你不想回答的问题最好无限接近于零……不管怎么样,总好比过不开口说话一整天耗在这里的好,是吧?”
无限接近于零?哼!李慕白在心里嗤笑一声,却还是给他面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好”,云开雾拿起一张稿纸,瞟了一眼后看她。
“我想,你被认为有杀人的动机的理由很充分吧!因为包括你的三个舍友在内,再加上其他的同学,她们或多或少都有欺负过你,搞各种各样的小动作,还放出你曾经被强迫过的消息……我想,像你这样注重名誉的人,即使是犯了一点小错误也会想要弥补的人,你怕人知道的话,肯定会做些什么补救的,那么,我想知道,对此你做了什么?”
云开雾的声音低沉又有穿透力,李慕白看着他纤薄的两片嘴唇一动一动,声波好听的像海浪一样穿透耳壁,说起强迫那个刺耳字眼的时候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就那么自然地说着。
李慕白的唇动了动,似乎一开始就受到冲击似的,没有开口,云开雾耐心地等着,没有丝毫催促的意味。
而后过了一会,李慕白似乎终于想好怎么开口了。
“我没有对她们做什么,我只是避开了,难道逃避也错了吗?”李慕白冷冷地道。
“NO,”,云开雾晃了晃他的食指,“我没说你错了,只是逃避是软弱的人才有的行为。可在我看来,你是个心性坚定,像树根,海洋一样深沉有主见的人,讲实在点的话,你就是只壁虎,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自断尾巴的那种,所以你才不会任人摆布”
云开雾非常笃定地说着,眼神并没有避开,反而直直地注视着她。
“你从小生活在底层,因为聪明,才可以学杂费全免在那所高等学校读书,可你和他们格格不入”
“虽然你很自立自强,但她们有的是市政高官,企业家,教育家出身的名门,习惯了颐指气使,有意无意地奚落别人,对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可难道这样自傲的你不会生气吗?”
“这一次也是,如果不是有那个男人的血液,你会被扔进监狱……而现在的情况是,即使有那个男人的血液,案件没有任何进展的话,你也会被扔进监狱”
云开雾犹如地狱里的邪罗,声音低低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地语气说着,是为了让李慕白看清现实,却也很让人感觉到绝望。
“难道你说这个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庆幸我现在还没被扔进监狱吗?”,李慕白挑眉冷淡道,声音因为没有水的滋润很是嘶哑。
“我17岁了,不是16岁,我知道如果我做了什么,没有任何法律来保护我这个成年人的;3月7号之前我还未满成年,在那之前我没做的事情,为什么我偏偏要放在我成年的那一天凌晨来做呢?”
李慕白舔了舔干涸得渗出血丝的嘴唇冷笑,“你根本不了解我,你说的那些特质,是随便套在任何一个人贫穷的人身上都可以体现放大缩小的特质;而如果我真的隐藏得那么深的人,那么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
云开雾低头轻笑,“所以这又回到了原点。我们没办法证明你是杀人凶手,但你也没办法证明你不是;很不幸的是,监控录像里,我们往前延长了调查,除了你,和她们,没有人进入过宿舍,就连阳台也没有”
云开雾漫不经心地赏玩手中的爱派笔,一点也不像着急破案的样子。
“这种情况,按照西国法律可以当庭释放,不过在这里……呵呵”
李慕白知道他这是给自己好看呢!不像其他人的谩骂侮辱,他只是让你觉得被忽视的渺小无力,来告诫你对他说话的态度不要那么咄咄逼人。
是啊,他们,他们,他们就像是在岸上的另一半世界,而现在她一个人在即将沉没的孤岛这边,理应由他们决定要不要搭一块木板给她。
她怎么就真的以为他们之间是平等的,真的以为他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耐心地问,还要帮自己洗刷冤屈呢?
毕竟云开雾虽然一直笑着,但绝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的好相与的。
李慕白闭了下眼睛,把眼中的湿润挤了回去,长出一口气,然后努力开始回忆。
“我记不太清楚,很多情况下我只会在当时想着怎么解决问题,一旦过去了我就不再管了,所以有些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也有些混乱——这点我想先说明白,免得你说我骗你……”
“呵,短见女人的生存之道”,Perry嘲讽了一句,李慕白很想反驳一句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她们七个是经常在一起的”
李慕白启唇说了一句,见他们都在倾听她的话,然后端正了一下坐姿继续道。
“嗯……那七个人里,杜梦雅,马文瑜,戴玉彦,周未微是住其他宿舍的,李如兰,莫阳雪,陈可,我们同一间宿舍”
“我和她们的生活很不一样,而且我跨了级好不容易才上了这么好的学院,追求的东西,无论从年龄、生活,还是精神层面来说都很难逾越,和理解对方。不过你说的对,她们是看不起我,当然我也看不上她们”
李慕白低垂着头,看云开雾不像别的警探那样只问她承不承认杀人,心里也多了一丝期待,所以也尽量把她记得的那些描述得详细一些,以防错漏。
“至于她们为什么会针对我的原因,可能都是因为我的错”,李慕白低头,也有些不太确定。
“我记得是大二下学期吧,考试完放假的那天,她们特地来找我去酒店吃饭,我怕出不起那么多钱就拒绝了,但她们说不要我出钱,就只是聚一下,这样子之类的话,我就跟着她们去了”
“一路走去迪厅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好,直到要进包厢的时候,我看到那里面有很多形形色色的社会上的人就知道了不妙了——我听人说过,她们有时会带学妹出去,然后把她们送给一些人……”,李慕白咳了一声,艰难地说了一个字“玩”,然后渐渐回复。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有可能错怪她们了,但我很怕,那时看一屋子男的,我心慌得立刻就转身跑了,她们那时都堵在我后面,拦住了我……不过我从小就干过很多活,力气很大,就只是说我有事我有事地跑了出去”
“可能那件事惹怒了她们吧,我以为她们嘲讽几句就完了,毕竟表面上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
李慕白说起这个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只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得出她的眸里夹杂的一丝恐慌的。
“刚开始还好,只是有点小摩擦,不过我不是在打工的地方,就是在图书馆,情况也没有加剧,就是那种还好的样子……”
“不过,大概就是从大三那时候开始,她们经常做那些事情--我很晚回来的时候老是被绊倒,有一次还踩到了刀子,书本,衣服那些也是,有的破,有的脏——我想要继续读下去,就没办法和她们吵,但也不想理她们,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搬出去,所以我多找了几份兼职赚钱”
李慕白说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为自己想先抛弃她们,却被抢先反抛弃一步而感到委屈似的。
“后来,我快要搬出去的时候,她们却提前搬了出去”
“我听说她们是一起在附近租了间大别墅的,她们七个是初中朋友,就像天生合体一样”
“据说好像是李如兰有了男朋友,也好像是为了吸毒方便……”
“是谁吸毒,还是一起?”
云开雾第一次打断李慕白问道。
李慕白皱眉思索了一会,为难道。
“我不太清楚,都有吧……因为李如兰在她们那群人中最仗义,最像大姐大了,所以如果她有的话,那么其他人也应该有的”
李慕白顿了顿,想了想继续说道。
“李如兰的爸爸是我们那儿的财务部长,和很多人都认识;杜梦雅和莫阳雪最小,像是开心果……嗯,就是小妹妹,一般什么也不管,就别人说她们照做的那种”
“马文瑜和戴玉彦都是校董的女儿,成绩什么的都很好,长得都很漂亮也很受欢迎,左右逢源,是她们七个人中最活泛,最能说会道的,一般有什么事都是她们出面交涉的”
“而周未微和陈可比较内敛,不怎么说话,但她们都会和李如兰一起,经常为她们接下去的活动出谋划策,周未微还好,有时还会劝阻,而陈可却是,什么计策都是她出……”
李慕白说到这不由地讷讷禁声,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是在告状似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想要引导他人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看云开雾思考得越来越沉的脸色,李慕白小心问道。
“对不起,我说得太啰嗦了吗?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开雾眼睛直看向她,目光闪了闪,紧抿的唇默了一下,“没事,你继续”,李慕白点了点头。
“后来她们搬出去外面住,那些话散播了出来,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反正再过几个月我就毕业,所以就打算……”
“哪些话?”,云开雾问。
李慕白疑惑地看他,云开雾又重复了一遍,“哪些话散播了出来?”。
李慕白一顿,低头,声音沉沉,“说我被……那个”
云开雾也不知怎么地,看见明明很凄惨的李慕白,却用那种那满不在乎低沉的语气说她被强迫的事,心里就堵了一口气似的闷火。
更何况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刚刚还看着她发楞了,他不由地更加恼火起来,兴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劣根性吧!要是李慕白不这么端庄明理,而像个怨妇那般,他又会不耐烦地看她了。
按道理来说他平时很有风度,也不会这么犀利的,真是!
云开雾坐正了下身体,咳了一声,打算好好审问一番,却突然眼看到李慕白低垂的头一点一点下沉,然后一头栽倒在刑讯椅上的桌子上。
微微皱了皱眉,云开雾喊她起来,可李慕白一动不动,云开雾以为她沉浸在悲伤里不可自拔,才没心情陪她耗呢!
就厉声呵斥,“李慕白你给我起来!”
喊了几声没有动静,云开雾就要起身过去查看,但他突然想起什么还是忍住了,朝Perry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去看看。
Perry走了过去,推了推她的身子,李慕白的脑袋就侧到一边,大大的双眼紧闭,顺着笔挺鼻梁的视线可以看到她苍白的脸和缺水而发灰起皮的薄唇。
Perry粗鲁地还要推她,那一下再推她,李慕白的头就可能撞到坚硬的铁桌上了。
云开雾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冲了过去……
3月15号凌晨,华国首都警局中心走道。
一个守警卫的老警官坐在栅栏门开关这头,悠长的走廊亮堂堂空荡荡的。
窗外的月色撒照大地繁树绿茵下一片暗沉,唯有茉莉花香缓缓流淌。
突然,走廊深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年老的警卫抬起头,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抱着一个女孩从走廊那头踏月色向出口狂奔而来。
一旁的助理护着那女孩的头,一边摆手大喊,“快开门!开门!”
老警卫一刹那间有些怔了,直愣愣地看着那狂奔的男人,和走廊尽头那扇窗户外的万年柏叶青,竟深以为他是从画中奔跑出来的男子。
转眼他们就冲到了栅栏门开关这里,那男子冷眼看着,助理急他。
“你快点开门啊!”老警卫一个激灵,钥匙掉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在办公桌下摸索。
那男子的眸色更深冽了一些,竟然退后一些,抱紧怀中的女孩,抬脚向栅栏门踹去。
还未年修的栅栏门有些松动,被剧烈的一震,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不过几下功夫,华国首都警局的栅栏门就被大破。
冷清月色下一道飞速移动的身影行动到露天停车场的位置,而后汽车的引擎声响起,震荡得车身周围的空气泛起一股热铁器加速的味道。
一辆蓝版威德森长款汽车像猎豹般从警察局窜了出去,急转弯拐上高架桥上,穿梭在笔直空旷的道路上。
月色紧紧追随,唯有在林荫的间隙才得以知晓他们的行踪。
云开雾回到华国警局的时候,已经凌晨4点。
医院的原因,是因为他需要向华国警区首长亲自解释--他这一举动的实质,并没有试图挑战华国司法权威的意图。
这件事可大可小,有可能只是因为担心证人的生命安全,而引起的突发事件,也有可能会被认定违背职责操守、能毁了云开雾的职业生涯失误。
“医院,因为当时她的心率已经在下降,而且意识不清了……从多方面考虑,我认为医院”,云开雾如是说了一句--也有些心有余悸。
幸亏这件事从根源上已经封锁了消息--因为云开雾的真正助理Alex从国外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开雾的车冲出警戒线后的身影......也幸好他看到了,所以雷厉风行地做好了危机公关,找到司法部,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云开雾这个西国国际刑警,会大半夜带着证人在大马路上狂奔的原因。
所以,现在云开雾只需要向华国警区首长做个保证就可以了。
“但在那种情况下,你首先要做的,是通知值班刑警,由他们来判断是否需要送医救治,然后医院……”,华国警区首长张居安顿首,看着站的笔直地云开雾道,然后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身英挺军装显得他方正的脸越发正气凛然。
云开雾却意味不明地垂眸,“可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要等人来判断的话,她说不定会没命的......”
张居安向站在办公室中央的云开雾走了过去,拍了拍云开雾的肩膀,“可医院那边不是传来消息说她只是营养不良,和一些普通的并发症吗?比起你的前途来说,那有什么的,所以下次不准再这样做了”
云开雾闻言登时就转身看了他一眼,很是不解。
“舅舅,我真没想到,你们就这样对待证人?华国群众的社会公民意识是不高,但我没想到在首都这种地方,代表国家形象的公务人员素质也这么低……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才刚刚17岁!我看了你们的审讯录像,你们连她喝水都要限制”
云开雾似乎很难相信,“连在古代那种野蛮的时代,不论哪个部落都还要优待俘虏,难道你要她成为我们这个新世纪里饿死的第一人吗?而她还有其他的病症,会引起全身并发症发作死去……”
张居安抬手打断了云开雾的话语,“每个人做事都有不同的方法,我并没有偏袒我的手下,但这种事谁说的清呢?只不过你碰巧遇上的都有那么些毛病罢了”,他淡然地说了一句,然后挑眉。
“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呢?你一向怕麻烦事,又嫉恶如仇的,按道理不应该这样的,而且你也是第一次见她”
饶了半天,突然将话题转向这个的张居安,不禁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想让他给出个答案,只不过目光中却带着审视。
云开雾藏在身后的手不由地攥紧,面上却是一松,“大概她很像我吧!”
张居安闻言,一个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严肃紧绷着人,脸上却是出现了怔楞的神情。然后他走到窗前,默了半晌,而后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什么,苦笑了一声。
“你还是跟你妈妈一样犟,总是不肯说实话,你这样说不行的——就像她当年非要嫁到国外去,家里没一个人同意,也没一个人知道,结果还不是过得一点也不幸福”
张居安低头无奈一摇头,嘴角带着苦涩的冷笑,“后来一个人带着你又离开那个家,在颠沛流离中病逝,害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又有什么意义?”
张居安转过头来看他,只不过却是一瞬,他本来也没想让云开雾回答就是了。
“……算了,故去的人就别再提了”,张居安露出一个笑容又坐回了椅子,拿出档案,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说了一句。
“请代我向你爸爸问好,只是,叫他的公司别再开到华国来了,他已经够有名气的了”
张居安这话说的嘲讽味十足--但云开雾理解他是因为母亲才会如此仇视父亲的,更何况这中间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云开雾一向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所以也没介意他说话的语气。
张居安而后一扬手,开始批阅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云开雾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走了。
“那我先告辞”,云开雾道了一声,转身要走。
张居安应了一下,然后想起什么又叫住了他,嘱咐了一句。
“办案切记私人情感,特别是怜惜那种女人……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想法,要多想想你妈妈,过得好些……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回去看看你外公,他很想你”,张居安说到最后,声音带着几分凄然,冷峻的脸也埋到了书桌上面。
云开雾眼眸沉了沉,点头应了声是后,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刚出了首长办公室的门,云开雾还没来得及感伤一下,就被守在暗处的Alex拽走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赶着来,就等我一天的时间都不够吗?看我不在你就闯了那么大祸,害我被老头子骂的半死”。
Alex压低声音低低抱怨道,声音压低,却还是能感觉到他那张充满神采的脸是如何鲜活飞扬的。
而云开雾因为母舅那些深沉的话,刚要开始有些想法的心路历程,就这么被不经意间悄然打断了。
Alex是西国威尼斯宾顿风投公司的名义总裁之子,旗下拥有世界各地的很多名产。
但很多人都并不知道,那些令人称羡的财产当中,云开雾的父亲才是真正的拥有者。
所以以往有很多人都称他为富二代的时候,他心里都是苦涩地眼泪哇哇地流啊,云开雾落得清闲,而他都被“顶替”,从小到大被歹徒捉去要赎金三次,加上被人骂无耻的富二代n次……
虽然他也的确享受到那些富有,也有很多美女投怀送抱是没错啦,而且云开雾也并没有把他当做傀儡或者木偶——这么说来在他们手下干活倒也值当就是了--所以他和他的父亲在为威尼斯宾格家族效力,老Alex要服侍老爷子,小Alex--也就是他自己,要照顾云开雾。而且因为多年以来的关系匪浅,Alex管云开雾的爸爸为老爷子,不过却是坏心思地叫老Alex为老头子。
云开雾的本名是路易斯,但因为多年以来的努力,道上的人都被他的优秀破案能力所折服,称他为--拨开一切黑暗浮云的人,所以就拿他简称云开雾散中的云开雾。
而Alex和云开雾从小一起长大,大部分领悟也都有涉猎——用他自己的话说,也就是天生给云开雾当助理的命,所以其他人以为云开雾每次都是跟随着Alex到处跑的,却不知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云开雾在哪,他Alex就也得在哪。
Alex这次因为被兴冲冲赶来华国的云开雾抛下,在他屁股后头追到了西国首都,又赶去他下榻的酒店,奔波劳碌一番地,忍不住揪住云开雾呱唧呱唧地抱怨。
云开雾也自知理亏,所以也很认真地“听取”他的批评,只不过——云开雾皱眉,“Alex,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开灯,非要蹲在角落里这么说话吗?”
Alex白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氛围,而且很符合我们现在要干的勾当吗”
云开雾嘴角无力地一抽,挑了挑眉,没有计较,只不过而后想到什么,突然就咬牙切齿道,“哦,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怎么在华国分公司给我招了那种备用助理啊?”
云开雾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眉毛纠结得像一把杂草地嫌弃。
“天知道,我今天赶来的时候,你那个一眼就挑中了死脑筋的书呆子,我跟他说清楚了,待会我们进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可你知道他怎么做吗?他竟然用他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去做黑脸!!”
很用力地叹出了一口气,似乎这样还不能把他的火气消减。
云开雾一向是个很有风度的人,很难得会说这么长的话去表达对一个人的愤怒--准确来说好像是嫌弃,这倒让刚开始斗志昂扬的Alex不由地诺诺听他说了下来。
“我本来想让他用温和攻势的,毕竟像李慕白那种多疑的人,下意识会倾向于可信赖的人,而由于她们很少接触人,所以看上去简单的人更容易获取信赖!”
“你都不知道,我们一进去的时候,她第一眼先看的就是那个二货,结果这个二货还给人飞眼刀,拍桌子!我真是……”
云开雾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都没眼睛看呢,啊!刚开始我们问话的时候,她可是认真回答了他的,结果他又给人脸色看,那李慕白就又没说话了……这种家伙也是奇货可居”
云开雾的愤愤Alex看在眼里,心里却因为他难得的吃瘪而笑开了花。
噗嗤一声,他刚要说话,就听到另一边墙角一个幽怨的男声响起,“是您让我听你吩咐的,我看你朝她笑了,还以为我扮的是黑脸呢!”
闻言知道有人的Alex,立时就站起来按开了警局会议室的灯。会议室和刑讯大厅是相连的,灯光一下子亮堂起来了。
Perry拽下披在身上的西装,可怜兮兮地从三个椅子拼成的长凳上爬了起来,站在墙角那里。
云开雾不禁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
“医院的时候,还没拉开车门,您车就跑了,可是我没有您的电话,而且你身边又没有助理,所以才想着回来警局这里等你……”,Perry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云开雾平生第一次有些尴尬了,他难得那么一次小家子气地说人坏话,结果那人就在角落里那么直直地听着,还真是……但他除了Alex之外,倒不会那样软语说话,所以他只是咳了一声。
“嗯,做得好......你可以先回去了,明天照常工作吧!”
说完,云开雾也没多管,转身去取李慕白案件的档案袋。
Perry听后点头要走,但走出门前那一刻又转过身来。
“干,干嘛?”,刚要伸个懒腰的Alex见状突然刹住动作,然后收回,一脸惊恐——天哪,他一向高冷优雅的形象要毁了啊!啊!
Perry摆了摆手,那憨厚老实的脸,让人一看就很有种让人想要凌虐的感觉,Alex就不由地说不了重话,只是讷讷。
他吞吞吐吐地,“那个,我就是想,想知道,为什么云先生刚开始就打算做黑脸不做红脸啊?”
“云先生?”,Alex一愣,然后回神,一哼,假意冷嘲道,“因为他是高岭之花啊,高岭之花都是遥远不可企及的你懂吗?不懂就算了,你回去吧,回去吧”
Alex像赶鸭子似的,把楞在门口的Perry推了出去,关上了门,然后Alex哼着歌,一路荡到云开雾在华国警区的临时办公室,看里面的人还在忙,斜靠在门框上,他就挑了挑眉。
“怎么,你还不休息吗?我知道你是个工作狂,但你已经连续工作30多小时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过劳死的,难道你要叫我回家吃自己的吗?”
“我就是搞不明白”,云开雾抓着一叠资料无奈地按了按脑袋。
那动作莫名带有几分天生的的优雅和高贵,而因为他外形俊美的缘故,又很有希奥斯天庭油画的美感。
Alex看着他不小心闪了神,回过神来就听到他抹了抹疲倦的脸,苦恼不已。
“你说,先不说其他的,一个到处布满监控的大学校园,至少往前推七天--是除了遇害的七个人和李慕白,都没有人进入的。阳台也是,如果凶手另有他人——而马桶盖凹槽下的血迹也证实那的确有人存在。
“那么这就是个意义上的密室,他要怎么逃脱呢,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云开雾站在办公桌前面,手指点着桌上的资料,一上一下。
“这么说,你认为凶手不是那个……女生?”,Alex迟疑了一下,很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你这样认为,你从没在没有一手调查资料的情况下先入为主认定过凶手的--而且我也看过资料了,看起来,那个叫李慕白的人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就是凶手,而且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这件事情是和她有关的……”
“这很重要吗?”,云开雾整理资料的手一顿,又继续整理。
“这很重要!”,Alex双手撑在桌子上认真地看他,“因为你是那种一旦认定了什么,就算全世界都证明你错了,也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人--你拒绝接收家族的公司是因为你母亲曾受过的蒙骗,才离开的威尼斯宾格”
“而一直追寻真相,不偏不倚,这是你和你父亲保证过的!如果你现在这样认为的话,那就是像你父亲承认——这世界上没有人能真正说出真实的话……”
说到这,Alex语气软了几分。
“如果你被抓到错处,那么你就要回到威尼斯宾格那个地方,我不能让它毁了你。我的直觉很准的我跟你说!”
云开雾定定地和Alex对视,而后垂眸,抽走他用手压住的资料,走到门口。
“医院问访,你刚下飞机,先去酒店休息吧”,他稍稍顿了顿,然后抬脚离开了--他是威尼斯宾格家族的少主,即使他当Alex是朋友,可如果他有坚持要做的事,那么Alex不仅不能反对,而且还要全力支持。云开雾没叫他帮忙--这就意味着,Alex连说一句反对的话也不可能了。
医院的时候,正是赶上李慕白正非要从特殊病房里出来、和警卫争执的时候。
“你们在干什么?!”,云开雾呵斥一声,不怒自威。
威压一般的存在走近他们,门前两个守卫立刻立正站好。
而被落下的李慕白一个人只能戚戚地现在门口,身子的重量都靠在门框上。
宽大的病服在她身上显得很是可怜--袖子大截地卷起,她露出细瘦的手臂,和因为长期劳作而显得异常长的大手掌,端的是突兀而又脆弱。
而她的眼睛有些浮肿,大概是极度地困乏所致。加上因为情绪激动而泪莹莹地大眼睛,在看到云开雾疾步走来时而垂了下去。
李慕白听到他的呵斥时一言不发,但在他走近的时候,便转身进了病房。
云开雾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收回目光,开口向两边的人询问道,“怎么回事?”
守在门旁的其中一个警卫一脸不耐,“她说她要吃西红柿和糖,大早上的真是没事找事……”,那守卫说得一脸无谓,神情的鄙夷,无端让云开雾记起自己当初流落街头时被伤害过的那些目光。
这几年来,他接触的案件,不是死尸就是达官贵人的安保事件,从没什么机会可以接触到以往的那些生活,所以他也渐渐淡忘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仿佛那是另一个陌生人的人生。
但却没想到这次,无意间来到已经开始繁荣起来的华国,他却还是见到了这种近似于剥削的场景——就好像是整个社会的所有人,都在迫切希望这条生命的逝去,即使只是踩上一脚也是愿意的那种......
云开雾的紧紧咬了一下牙齿,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冷冷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刮过,他的的声音于是变得冷冽异常,“你们是华国的警察,不服我,我可以理解,但幸亏现在才六点,如果让人看到你们这样的丑样,我估计你们警队的形象都要丢光了……”
其中一个警卫连忙受指教是了一声,“明白,下次坚决不让犯人出病房一步,连病房门也不准靠近”
云开雾知道他们误解了,气得倒仰,有心想要解释,却是没了兴致,微微嘲讽的一笑,转身下楼。
门口的警卫疑惑不解,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道,“怎么回事?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怎么来了?而且,怎么又走了呢?”
“我怎么知道!可能没事干吧……”
“我想我也没事干——我说,那件案子应该不是里面那个女人干的吧!不然怎么就我们两个人值班,这是太低估她,还是太高估我们了?”
“去去去,什么女人,人家一那么小小姑娘……我跟你说,她逃不过的,就算人不是她杀的,跟她没关系。可死的都是达官贵族,你说他们能看着自己孩子那么凄惨,而她嘛事也没有吗?不可能的,怎么说也要有个交代的”
“你说错了”,刚刚说话的那个警卫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道,“她本来就是女人,她都被轮奸过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姑娘”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又不是人自己愿意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事谁知道呢……唉,他怎么又上来了!快站好”
两个警卫停止窃窃私语,立正敬礼,云开雾淡淡颔首,走进病房,他们看着云开雾手里提的一袋西红柿,和瓶瓶罐罐两眼睁圆了的不可思议,但怕他会听见却是不敢再说了。
云开雾刚进了病房门,李慕白掀开被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却不明显地看着他。
云开雾看了有些淡淡地不悦,把手中的袋子扔到雪白的被子上,袋子从中间的被子上凹了下去,瓶罐相碰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李慕白用怯怯却又莫名冷静的目光看着他,不为所动。
云开雾语气不好地开口,“吃吧,你不吃的话死了,我就没人录口供了--但你最好在我整理完资料之前吃完”
云开雾说完,反身,坐在特殊病房的小圆桌上,背对着她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果不其然,李慕白怔楞了一会,看云开雾没在看她,犹豫地伸出了手,还是把一盒干净的西红柿拿了出来。
云开雾余光看到李慕白把西红柿剥开,放进透明杯子里,自己买的几管沙拉酱,起司都没用,就只倒了糖下去,用一根叉子搅碎。
李慕白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搅碎西红柿泥的时候是在发泄,看着杯子里被搅得稠状,完全和糖混合的西红柿泥。
边搅拌时那种破坏的罪恶感,令李慕白想起自己的处境而泫然欲泣,待到搅好了以后,她怔楞了一会,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而后云开雾看到李慕白偷偷地抹了一下眼睛,就用叉子,把她刚刚弄好的西红柿泥一口一口用力地吃了。
不知为什么,云开雾恶劣地在李慕白还剩两三口的时候故意啪地一声大声把资料夹合上,身子转了过来。
然后他就看见李慕白身子顿了一瞬,手上的动作加快,把脸颊塞的满满的,然后立刻把被子放到床头柜上去,明明不是、但却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云开雾的眼里漏出点点笑意,但很快又被他掩盖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第一面见到李慕白的时候,她一头乱发胡糟糟的,也那么狼狈。
按道理他这样锱铢必较,追求完美的人,是应该讨厌她的。但李慕白却诡异地让他有种莫名想养个可爱女儿好好疼爱的冲动--无关风月,只是很巧的一种内心触动罢。
那大概是称之为眼缘,或者对胃口的东西吧!云开雾这样心想,却没有多想。
“那好,我就长话短说了,昨天你说的我大概明白了,但那些信息只是你自己主观的感受,我会去查证的”
云开雾一副公事公办的雷厉模样,李慕白一动不动地认真听着,并没有任何反应。
云开雾有些泄气,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悲伤。
只不过一瞬,云开雾又恢复了神态,“所以待会我问你问题,你最好尽快回答,我……我的时间很紧的”。
李慕白并没有开口,只是闻言后飞快地点了点头。
“很好”
云开雾拿出了笔记本,打开记录,“3月7号在你们宿舍,七个人被杀了,你刚好17岁……这一系列巧合的7,你觉得和你的生活有什么关联吗,或者你在哪边看到很类似的巧合?”
“7……”,李慕白皱了皱眉头,嘴唇咬紧,“我不太清楚,但是如果我自己想大概和锄头有关吧!”
“锄头?”,云开雾疑惑。
李慕白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在别的地方是什么,在我们那里,7是锄头,也是问经里北斗星的象征,是我们一切生存的法则。在我们村,我们用锄头锄地,猎杀,连砍树的工具也是从锄头演化过来的……不过,我们不用它来杀蛇,因为以前有一个人用锄头斩断了蛇身,结果被飞起的蛇头看准方向,咬住了耳朵死了……”
李慕白又迟疑了一下,想起什么,鼓起勇气开口。
“我们不喜欢超过7的数字,所以我想,是不是因为我是第八个回去的——而且,不是说一所学校如果一个月内有超过七个人莫名死去的话,学校就得关闭……“所以我觉得,那个杀人的人可能是我们学校,而且还是本地人”
李慕白垂下头,但却发现为自己开脱的解释很无力,或者说她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人觉得说,她可以很坦然地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云开雾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省却安慰,忽视她现在的情绪。
毒蛇?云开雾思索着这个词,他虽然对大部分领悟都有涉猎,但像这种地方性的民俗却是无法面面俱到的。
云开雾认真记录下嫌疑人是否是信教徒或者有偏执狂的可能性,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嫌疑人认为死去的七个人是毒蛇,怕被毒蛇的眼睛注视所以才进行的碎尸。
“好,那么,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3月7号之前,时间越长越好,你们宿舍有什么人进入,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没掉了,不是很贵重的,比如说食品,一些用品,也有可能是东西被人移动过之类的”,云开雾问道。
李慕白楞了一下后反应过来,满脸惊讶,“难道你是说,有人在我们宿舍躲了那么多天吗?嗯……这个我不太清楚,虽然她们都不住宿舍了,东西还在,可是我也不敢动”
“而我自己的东西很少,只有用书桌和床铺,所以我不知道柜子里或者窗帘里面有没有人……东西的话,我只回宿舍睡觉而已,也不清楚,但她们点名的时候偶尔会回来住,所以日用品也有,哦对了,还有很多箱零食是有动过的--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样”,云开雾沉吟道,然后抬头,“好,那换个问题好了。据你的医疗记录显示,你本人患有社交恐惧症强迫症、偏执、神经脆弱和洁癖,还有偏头痛,心脏问题……嗯,真的挺多的,那些我就不说了。我就挑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来说好了,资料显示,你的母亲死于家暴……你的父亲也在服刑,我说这么多不为了别的”
云开雾的喉头滚了滚,“虽然你看上去和普通人的生活没两样,但你为了生活也学过很多技能,比如说杀鱼之类的,解剖碎尸这种事对你来说很在行吧?心理检测报告显示,你有潜在的极强暴力倾向,那你自己有没有觉得有那种可能,在长期的精神压抑和病痛折磨下,发现自己有时会变成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做了你一直想做的事呢?”
云开雾语气很是表现友善地询问,似乎并不想冒犯她。
李慕白眼睛黯淡了下来,苦笑道,“你是说我精神分裂的时候杀了她们吗?如果按照你这么说,做个精神鉴别不就可以解决了!哦,对了,我已经做了,结果显示我很正常”
李慕白嘲讽一笑,“换句话说,如果人真的是我杀的,那我应该妥善处理好那些尸体,而不是像个疯子一样乱砍——虽然有的时候,我是很想撕碎生活,但我一直用理智克制得很好。再说了,如果我真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可以欺骗过所有人,为什么我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领地?”
“不,精神分裂和第二人格是完全不同的,但……”云开雾看了消沉的李慕白一眼,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顿了一会,转而询问道,“但有些事情不是你觉得克制就克制的住的,说不定是你在睡的时候另一个疯狂的人格起来了呢……”
云开雾在说到疯狂的时候,自己都皱了一下眉毛,因为他想起刚刚李慕白搅西红柿泥时候的发泄行为,她的确是在用合理的方式发泄。
而那滴男性血液的主人,因为吸入过多毒品才发狂碎尸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不消说他是如何进入再逃脱的,他又为何保持清醒,不杀闯进宿舍的第八个人,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超过7的数字?而且碎尸那么动静,又怎么能保证李慕白不清醒过来?
种种的困惑又令云开雾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感觉自己被一团迷云笼罩,不过还好,命案现场的照片他看过了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没亲自勘验,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云开雾这样想道,倒是定了定心神。
而后云开雾又问道,“记录上显示你在一年前已经停止用药,而且拒绝心理辅导了。但你还是有很重的洁癖,连陌生人的思维也难以忍受--那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天你回宿舍不开灯,不洗了澡再睡?夏天天气炎热,大学生夜生活一向很晚,据说你宿舍的灯也经常通宵亮着的,你不可能这么早就睡了,你有什么事没说的吗?”
云开雾眯着眼,紧盯着李慕白脸上的神色,想通过面部观察来看她是否说话。
“我打算她们走后再洗”,李慕白如是说,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能我说了你不相信,但事实就是那样。我只是怕开灯、洗澡的时候会吵到她们而已,所以才摸黑上了床铺--任何能引起冲突的事情我都会避免的”
“别再掩饰了!你真的过得有这么小心翼翼?”,没有看出什么的云开雾忍不住嗤笑一声,想加大马力,激怒李慕白。
“可我不认为你是那种过得那么小心翼翼的人……你的报告,你每年交上去的作业,和赚取激进杂志稿费的文章都无一不显示出你是个多么狷狂肆意的人--唯有将全身心投入才能完胜这场战役,才能保全生活--这是你写出来的句子!我知道你有所隐瞒,但请别考验我的耐心了”
云开雾看上去似乎是一下子抓住了她的露陷之处,冷漠了起来。
“而如果你真的看过所有的话,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赚的是反社会研究杂志的钱”,李慕白有些气愤,“你可以取笑我,但不能取笑我谋生的本能和手段”。
李慕白陡然站了起来,“我很累了,请让我休息吧”
李慕白说的客气,但却一点也不客气地甩身走进了厕所。
而云开雾仍坐在那里,一只手撑在小圆桌上,眸色晦暗不明,似乎不知道那些话是戳着李慕白的肺管子说似的沉静。
厕所里传来水龙头流水不息的声音,云开雾起身离开,心里莫名生出一缕惆怅,心里却暗暗想着,“你最好……可别做那种开着水龙头哭泣的傻事,不然还真就太浪费那哗啦哗啦欢腾奔流的干净自来水了”,他看了一眼厕所的方向,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却还是无力地摊开,起身离开了。
当李慕白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有些凌乱的李慕白,刚一出来九被严阵以待、炯炯有神地看着她的众人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你要在厕所里孤独终老了”,坐在病床上,单脚抬起的云开雾把玩着手中的钥匙扣凉凉道。
“什么?”,李慕白茫然。
云开雾站了起来,语气很是轻松,但却是很冷淡地,“我们接到最新的尸检信息,在碎尸的身上发现精斑,我们怀疑有两人合作作案的嫌疑,所以需要对你做下检查”
“检查什么……”,李慕白想到了什么,不由地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慌张道。
“检查你最近是否发生过性关系,或者说,你是否隐瞒了什么”
云开雾视线一抬,唇角微勾,却让李慕白感到了一丝绝望。
她始终是注定要被抛弃的吧!明明已经要被扔进监狱,为什么她还要徒劳地证明自己的清白,遭受这种侮辱?
可她的理智和头脑告诉她,她逃不过的!
一想到这儿的李慕白,肩膀瞬间就塌了下来,眼直直地失去了焦距,蓦地失去了灵魂似的任他们摆布,医院的检查室里。
云开雾他们一行人等在检查室门口,试图确认李慕白是否和嫌疑犯有关。
如果检查结果表明李慕白和那个曾在宿舍出现的男人发生过关系,或者是血液里,身体上曾经有用过毒品的痕迹,那么就可以确认李慕白是个隐藏极深的狡诈女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用任何手段,他们都会从她嘴里挖出点什么。只是即使没有的话,那么他们仍会对她的清白持中立态度--所以这也算是那种一半一半几率的事情了,遭罪的是李慕白罢了--不过谁叫这事时关她的清白呢!所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Alex从酒店稍作整顿一番就赶了过来,医院,就看见这层走道上站满了黑压压地一群人。
考虑到这件案子的特殊性,需要长驻的警官除了当初那个特派员外,还有就是F市警局的刑侦队长和他的几个手下。
他们几个不远万里把李慕白从她的学校,也就是案件始发地接引过来,为的就是确认此案是否可以和那滴带有最新型毒品血液的主人联系上--如果李慕白和那男人有关联,那么国际刑警就会将此案并入云开雾调查的缉毒案当中;而如果他们没有关系,那么云开雾会独立调查那滴男性血液主人的来源以及去向;而李慕白则暂时作为3.7大案的唯一嫌疑人分别调查……案件的走向,全在于此。
不过虽然这件事情当然重要,但不关乎于己的人就算怎么投入,这世界也还是照旧更迭,再重大的事不跟他们有关系的话,自然没什么压力所在的。
Alex从楼下上来的时候,对着刚走出去的一个漂亮女护士颠倒众生地抛了个媚眼,但却被站在拐角处双手环胸的云开雾冷眼一瞧,立刻收敛,一下子就化身为精明能干的翩翩助理。
“哎我说,我就多看了一眼那个美女,至于放这么大冷气吗?真是的,你又不是没做过!”,Alex凑到拐角的墙面和云开雾一样靠在墙上不满道。
他们现在站在14层楼高的地方,足以看到沿着街道纵向延伸出去的一排排、鳞次栉比和广阔的建筑群视野,川流不息的人潮和初升的太阳,构成了这座城市独居一隅的最初视角。
“咳咳,我听说你把人逼得很紧”,Alex没话找话,“她好像在厕所里面待了很久”
“啧啧”,Alex摇了摇头,“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人,她这样心灵脆弱的,得悠着点,要是自杀了可怎么办?”
“她不会的--而且我想快点破案,最好在一个月以内……”,云开雾视线盯着某一处,不由地低低喃喃自语,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着似的。
“什么!”,Alex跳脚。
“你破案从来都不设定期限的,为什么要这样啊?”,Alex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
云开雾转头看他,顿了一下,“这种日子太难熬不是吗,还是快点结束的好吧,我们也好提早回国”
Alex反倒冷静下来,一下子反应过来笑了,“所以,你是怕她难熬,还是怕自己难过,才给自己的压迫感?我猜猜,你一向那么肆意妄为,也没什么情怀和柔软的心,怎么会这样想……还是说你看她那么内敛,所以也只学会这样的表达方式?天哪,你怎么这样!不,你别急着否认,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什么事没一起做过?这不像你”
Alex总结了最后一句,站到云开雾的正面,用一副“你快给我解释”的眼光盯着他看。
云开雾的喉头滚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余光看到检查室的门打开了,然后是负责检查的医师走了出来。
特派员张惊羽是个温润的中年男子,被舆论的压力所迫,很是关心这个案件,也急急地和接手此案的刑侦队长秦奋围了上去。
云开雾和Alex对视一眼,也紧走两步赶了上去。
“体表没有针孔或者其他的吸毒痕迹,血液里也没有检测出毒品——虽然距离3月7号已经过去了八天,但有没有用毒还是能准确知道的;哦,对了,她的血液里就检测出长期服用心得安和甲巯基的痕迹——嗯,但警局不允许给病人服药吗?她最近几天都没有服药,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好……”
负责检查的年轻男医师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摘下手中的橡皮手套。
云开雾他们这边气氛稍微凝滞了一下,对于这种担责的事情,没人会主动说话,而云开雾则是因为外来的警察身份无法说些什么。
然后是Alex镇定了一会,开口问道,“额,我们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她最近有发生过性关系的迹象吗,而且,她手上的伤口是不是因为过度使用刀器受伤的?”
对刑侦方面也有一定了解的Alex,问起这方面的问题也还是有些经验的,问的话刚好符合众人的心意。
“伤口的话,她身上是有伤口,但全都是一些误伤的伤口,还有一些是自己造成的,至于其他……”,年轻医师抬头看了一眼Alex,“她还没拆封呢!”
“什么意思?”,Alex追问了一句。
“就是她还是处女的意思啊!”,年轻医师眯了下眼睛。
Alex傻了眼看着那医师,“可她被……那个,那个过啊”
Alex看过审讯记录和背景调查,知道大概是李慕白被传过的被强迫过的事,而且李慕白本人也没有否认,看上去就是事实的样子,是以很是不解。
年轻医师听闻此话,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声音危险的响起,“你这是不相信我吗?那干嘛还叫我检查”
这种被人质疑专业水准的事情,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谅解,更何况是具有权威的专家更是如此,所以他微微欠身后,自顾自地泠然离开。
气氛在年轻医师离开后更加尴尬起来。
特派员张惊羽叹了口气,微微笑道,“原来那是传言啊,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认为的那么简单,倒是有她们自作自受的可能……嗯,不管怎么样,我想李慕白的案件可以移交回F市了。那滴带有毒品的血液,就请你们调查了。当然,如果案件有相关的地方就再请指教了”,张惊羽温润地一串商量,将他们从深思带了出来。
刑侦队长秦奋是个人高马大的北方汉子,听言也甚是认同,“那好,那么我这就回去报告首长,最迟明天晚上,我们就会把李慕白带回F市解决我们的案件。至于那个神秘男人就由云警官负责。如果到时能证实他和大案有关的话,我们再考虑并案吧!”
刑侦队长秦奋说完,也没等云开雾他们说些什么,自然,现在案件已经分开了,云开雾也自然不能说些什么,自然无法阻止秦奋的匆匆离去。
云开雾还楞在那里,本来应该多想一些有关于案情的东西的,可心里却在想着,刚刚实在不该叫男医师进入检查的。
那一瞬间,云开雾都为自己闪过的想法感到怪异,却是Alex拍了下他的肩他才反应过来。
“什么?”,云开雾问道,Alex朝张惊羽看了一眼,云开雾朝张惊羽看了过去。
“你不走吗?我想医院待着,明天就直接回F市那里,所以我们的人待会回来接替……”,张惊羽一如既往地款款道。
“呃,对于这个案件我还有些问题没搞清楚,是关于那个神秘男人的……所以能不能让我再询问一下”
云开雾讲话第一次有些结巴,但说完了以后,他就恢复正常了。
不过没人发现,云开雾心里其实是很不舒服的——这么多人在,却连李慕白生病需要吃药的事都置之不顾,而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提及。
而这下把案件分开调查,虽然按照性质来分的确是这样,但明眼人都可以预见到,李慕白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那种明知道前路是地狱,却还是只能看着她继续走下去、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让人想骂粗话,可他却不得不为了能和她多说一句话而忍耐住,因为他没有任何立场可以指责什么。
张惊羽听完云开雾说的话,只一瞬就同意了,“那好。你请便”,然后笑着离开了。
云开雾就算知道那微笑是张惊羽为人处世的标志象征,并不是针对什么,可一想到现在李慕白的处境困难,他却笑的如此风轻云淡也不免有些气结,是以张惊羽一走,云开雾的脸就拉了下来。
Alex一直站在云开雾身旁,云开雾不动,他也没动。
因为他知道云开雾一遇到工作上的事无需他人的质疑,自己会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合理的决定,而他只需要执行就够了--所以,他在等他吩咐。
半晌,云开雾还是开口了,“Alex你先回去吧,准备一下,我们也会去F市调查那个神秘男人,看看是谁将我们国家的最新型毒品流入华国的......”
Alex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知晓云开雾想要支开他,但他什么也没说,利落地离开了。
云开雾长出了一口气,看向渐渐繁忙起来的走廊。
太平间生命的逝去,和嚎啕大哭的人们,婴孩的新生,和育婴室窗外的温馨笑脸,一切的白日生活的喧嚣都活了起来......但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时钟缓缓震动的向往美好,他却要眼睁睁看着病房里那个女孩走向不可知的黑暗里——尽管他刚刚还催促她尽早放弃羞耻,好好配合他的工作……
但还好,云开雾少年时期的流浪经历给了他异常坚韧的心智,他虽然异常感伤,但还能在绝境里鼓起斗志,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早找出真相,来避免那种悲剧的发生。
云开雾在病房门前转了几圈,犹豫了很久,还是敲门,然后推了进去。
李慕白闭着眼躺在床上,脸背着窗口蜷缩着,一动不动。
云开雾不由地庆幸她此刻尚未清醒,不然她肯定像个刺猬一般对他抵触起来,然后还会用那种不咸不淡地目光看他,无视他。
毕竟,是他一开始就摆乱了自己的位置,才会导致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云开雾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李慕白安静的睡眼,不由地自己也纳闷起来。
明明她和以前自己处理案件中的主人公没什么两样,虽然挺漂亮,但也没到出众的地步,而要说善良、有责任感这些特质,云开雾一下子也并不十分明了,反而是她阴郁性格的令她的整个人减色,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就算再独特,这世界并不差她这么一个人,但就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她像一座深井那般深沉的一面,而她头顶上白色灯光打在她侧脸上那方形的下颚,和线条圆润的五官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大概,就是这种海一样瀚大的隐忍禁欲吸引了他吧!因为她和他不同的遭遇,但却衍生出了相类似的没有底线的隐忍那般。
云开雾这样想着,好像也理解了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同寻常的举动。
他的一生也是这样,明明最忍受不一些不公正的事情,却迫不得已最经常这样做,然后到最后逐渐习惯,自然而然的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无可奈何。
上午11点多的时候,云开雾的手机响了一下,是Alex发消息给他,通知他他们可以先行去F市调查了,只不过云开雾把时间推迟了。
没想到刚把消息回了回去,收起手机,云开雾就看到李慕白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李慕白看了一眼云开雾,不知是什么心思,又转开了视线,云开雾也并不在意。
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文件夹,一手夹着支笔,定定地看她,“我来将早上没做完的笔录做完”
李慕白别无选择,只能顺从。
虽然刚开始是因为被检查那里而感到羞愤,但这种事换了哪个警察也都会这样做的,而云开雾看起来虽然还比以前的警察可恶,但却更可靠。
李慕白除了不理人外,也没有别的反击方法,但很可惜的是,现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连冷脸的权利也没有。
因为无论她配不配合,损失的人都是她,只不过大与小的差别而已,而当直觉到危险的降临时,再傲气的人也还是会屈服于现实,所以李慕白点了点头,“好,你问吧”
“我们早上说到你什么不开灯,也不洗澡,你说你是怕吵醒她们,可你也说了,她们平时不住宿舍,那天也不是点名的时候,为什么她们会集体回到宿舍?如果你不清楚的话,一回到正常会打开灯,除非你早就知道她们会回到宿舍里”,云开雾紧盯着李慕白的脸说道。
“我知道,因为门的锁被打开了,而且3月7号是我生日”,李慕白眨了下眼睛。
“那她们回去是帮你庆生的?”
李慕白听到云开雾此话嘲讽地一笑,摇着低下了头。
云开雾追问了一句,李慕白没有回答,云开雾就感到有些不满,厉声道,“你抬起头来说话!”
云开雾以为她有心想要欺瞒,不期然却看见李慕白抬眸,一双那么悲伤的眼。
“她们不是为了帮我庆祝生日”,李慕白声音沙哑道,似乎说这话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因为就在3月6号下午的时候,我的一个很照顾的后辈学妹告诉我,她们打算在我生日那天拍下我的视频传到网上去,叫我不要回”
李慕白缩着的肩膀有些瑟瑟,眼神也变得凄凉而有些冷然。
“我想象不出来,到底是有多深的仇恨才能这样对我!大概就只是因为,最后一次她们在宿舍的时候,李如兰要我快点洗澡说什么早洗晚洗都是洗干嘛不早点洗的时候,我一下子回了她一句,早死晚死都是死,为什么人不早死,总有那么些原因的……所以她们才会这样过分吗?非要做到这样子的”
李慕白有些哽咽,但还是强忍着泪水,“我甚至连她们的气味都忍受不了,感到透不过气”
说到这,李慕白用力把眼里的苦涩隐了下去,“所以3月6号那天晚上,我在六点就提早洗好了澡,然后在校园里的湖边坐着,因为我没有地方去——本来我很想自杀的,但我做不到,我看到那湖水,就无法想象它们灌满我肺部让我窒息的感觉……我只有一个人待着,所以没有人可以证明”
她抬头看了一眼云开雾,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不语。
云开雾取出李慕白收押那天的照片,她的穿着的确是打扮了一番的,对于一个不注重仪表甚至有些邋遢的独身女孩来说,这么认真的在晚上打扮,无疑符合每个人死去都要尽量得体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
只是,云开雾不解道,“既然你知道她们要对你做什么,那你为什么又回去了?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买了电棒,好几个呢”,李慕白勾起了一些零星的思绪,“在我们学校超市买的,我想离开这里,当时想去我妈的墓地那儿,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只要一想到那些事情,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感官消失,因为我宁愿在墓地里,也不想和她们在一起”,李慕白两只手绞着。
云开雾克制着心里的感受,尽量忽略自己内心的那个想要停下安慰她呼喊,保持理智。
“但这不合理,你说你要收拾东西马上离开,可事实是你好好地睡在你的床上,直到第二天你的同学发现时才醒过来的”
这话说得李慕白一怔,但她还是开口了,只不过说的话似乎连自己都有些怀疑,“可能我太累了吧!但这也不太可能,我一向很难入睡的,可那天,我怕她们为了拍那个什么视频上来扒我,所以拿着电棒在黑暗中等了很久”
李慕白皱着眉头,努力回忆。
“……不过我也不知道,大概5、6分钟吧,预料中灯光没有亮起,我以为她们都睡着了;但我却困得不行,几乎都要立刻倒在地上,但因为我觉得地板很脏——我有些洁癖,所以强忍着晕眩爬上床去……”
“那,那时候你有闻到什么气味吗,或者当时门窗是关着的吗?”,云开雾想了想,皱眉询问道。
“我有很严重的鼻炎”,李慕白无能为力地说道,“一般细微的味道闻不到;不过当时门是关着的”,李慕白颔首。
云开雾沉吟不语,修长的指节扣了扣沙发扶手。
似懊恼道,却又一针见血地,“你不是对这个世界失望,没热情了,肯定不只是怕溺水吧,为什么还活着呢?”
李慕白闻言猛的抬起了头,柔顺浓密的头发摇晃了一下,她也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又垂了视线,“总有那么些原因的”
“你的回答总要这么引人注目吗?”,云开雾调笑了一句,意味不明。
李慕白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如果可以引人注目的话,为什么不呢?”
“我算知道听你说这句话的人的感受了”,云开雾兀自话风一转。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你明明都没有经历过那些事,为什么不站出来否认呢”
正因为刚刚那尴尬的事还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李慕白眼珠一转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却是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怨气和委屈,“难道我要拉着每个人说我没被……轮……过吗?”
云开雾皱眉,一下子又舒展开来,起身,高大的身影倒映在病房的供医生观察的透视玻璃上,踱来踱去后似乎很急躁的样子。
而就在李慕白以为他会说着什么的时候,他却一下子停住。
“那么,告辞”,云开雾说完,没等李慕白反应过来就已经反手把门带上,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李慕白一头雾水,但因为他的离去,少了威胁,全身也松懈了下来,像打了一场大仗一般。
只不过云开雾的突兀离去,让她终于有时间想起自己的命运。
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李慕白向后倒在床上,这样想着,望进了天花板里的一片深纯。
云开雾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发现刚刚那个年轻医师双手插在口袋里等在门口。
“我找了一下她的记录,给她送药”
年轻医师的金丝框眼睛没有让他落入丝毫俗套,反而为他白皙的面容增添了一丝不可侵犯的高贵。
他嘴角一咧,尽是嘲讽,“我以为你们会马上吩咐我呢”
“那没人吩咐你为什么又来了?”
云开雾好笑道,他想起这个男医师是谁了。
这个人是最近才声名鹊起的有名法医萧衍。据说本来也默默无名的一个小医生,可是一次行医中无意卷入帮派斗争,之后就消失了,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时,他的性格已经变得有棱有角,全身冷冽的气息也时常全开。
像云开雾这样在国际办案的人都知道,有真材实料的人才有资格有脾气,云开雾也有自己的个性,但他对于这种未来可能有合作机会的精英法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般都是尊重的。
萧衍似乎没料到云开雾会这样说话,目光一闪,不知为什么,似是开脱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我一贯都不多管闲事,但她看上去可不是一般的可怜……她的手臂瘦弱无力,没有服药会经常发抖,连用力握紧都很困难。而且杀死七个人,还要碎尸,怎么都不可能是她做的……”
“那她手上的伤痕怎么解释?”
萧衍嗤笑一声,“你们根本没听她解释吧?她那是被杀鱼的锉刀划破的菱形伤痕,听说那个女生家境不好也没毕业,经常做很多体力兼职,意外受伤也在所难免。而且我说了,她身体不好,就算服药了也还是不免经常失手,伤到自己……”
“再说,她一个人就算再有能耐,怎么可能抵得过七个清醒的人,就算只是刚从睡梦中惊醒,强烈的求生欲望也会使她们对她大打出手的……”
萧衍说到这是,突然想起刚刚他检查过的那具温热的身体,她通红的身体、和修长的手指关节繁纹上,都是被火喷伤,或是搬扛东西的夹伤,再加上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就不由令他有些颤栗。
更让萧衍对那样对待她的人们生出了些感同身受的气愤——曾几何时,他也曾被这样无情地抛弃过,却没有一个人来拯救他……
云开雾却是从他的话中抓到了些什么,急忙问道。
“嗯,那么,有没有那种药物可以让人失去意识,但事后却检查不出来的?”
萧衍被说得一愣,然后皱眉思考了一下。
“有,西国为了提高最新型97冰毒的消费体验而新制出的安神香”。
萧衍顿了一下,继续思考道,“它是配合那种毒品使用的,如果在吸食毒品时点上,会增大感官刺激,更能体会到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但如果没有吸食毒品的人闻了的话,血液的促进循环反而会呈现抑制,一下子就会晕倒的”
“呃,那么普通人有没有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5到6、7分钟的清醒,或者甚至更久?”,云开雾紧接着问道。
“你说李慕白吗?”,萧衍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按照医学调查来看,一分钟就已经是极限,但李慕白服用过那么多的混合药物,也许本身对药物就有一定的抗体,再加上她意志坚韧的话……这也是有可能的事”
“那么,那种安神香检查得出来吗?”,云开雾不放弃地追问了一句。
萧衍摊了摊手,“不能,气体是最难以甄别的物证,很抱歉我们还没有这样的能力;不过它和那匹配的话,我建议你查查那些女生是否吸食过毒品的好”
“为什么这样说?”
萧衍笑了一下,“人都是以死者为大,像这种坏形象方面的事情当然能免则无。你认为那些政治家会在发现错误,尤其是有关自己的丑闻时第一时间想要解释吗?不,他们首先会做的,是隐藏它们,然后任谁也鞭长莫及……”
云开雾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抬眸,伸出一只手得体的露出微笑,“多谢指教;我是Loise.Wenesdon,云开雾,很高兴认识你”,这话很是郑重而且有礼,是真正正式结交的意思了。
萧衍顿了一下,才伸出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握了一下,“萧衍”
简单的几句过后,云开雾离开了14层。
而萧衍也朝那个两个干练警卫守着的病房走去。
萧衍推门而入的时候,李慕白猝不及防地整个身子钻进了被子,原来她正在换她的便服。
“抱歉!”,萧衍破天荒头一次进门没有敲门,都怪和云开雾聊天说得忘了神,这下子冒犯了她,只得慌乱地道了一句,然后连忙退了出去,直到李慕白换好了衣服才又站在了病房当中。
“这是你需要服用的药物,用量都标注了;你刚刚才检查过最新的情况,所以不用担心这些药物的作用”
萧衍认真负责地说,只是他眼尖地发现李慕白在听到检查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更尴尬了一些。
连带本来毫无感觉的萧衍也有些不好意思,气氛不由地有些尴尬起来。
李慕白的脊柱有些弯,可能是因为她一直低着头的缘故,萧衍曾经也是那样蜕变过来的,所以一开始看到她那唯唯诺诺又拘谨的样子,他是有些不耐烦的。
他听过那个案子,所有人都说凶手是一个曾经被强迫过的阴暗少女,脑子有病才这么变态——是以萧衍看她那副英勇就义的作态觉得嘲讽。
可谁知道——早知道她还是个处女就换个女医生了,萧衍这样想着。
天知道他刚刚检查完她完裸露在外的身体时,看她的眼光也只不过看一堆器官而已。
可当他的手伸进去触碰到她还是处女的象征时,她那纤细包裹着骨头的完整躯体,在他眼中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散发着象弥香气的女性裸体,勾起他曾经泯灭的对异性的很多想往。
萧衍回过神来看到李慕白低着头,手在被子里腹部的位置蜷起凸起的痕迹,有些柔软的情绪浮了上来,“怎么,你肚子不舒服?”
李慕白捂住肚子,脸色有些白,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似觉得在他那样尔雅的人面前说那词亵渎了他。
萧衍一想就明白了,微微一笑,“你现在肚子有些抽痛,还有一种很想腹泻的感觉对吗?”
李慕白飞快的点了点头,却又羞愧于她点的太快了而有些不好意思。
萧衍温言道,“你那是太紧张才会这样的,不要紧张……”。
萧衍突然想起她是恐惧和人交往的,而且他还是个刚刚“偷窥”完她全部身体秘密的人,她怎么能做到不紧张呢?
萧衍一笑,看她把自己包裹地越来越紧实的身体坐在床上,只好说了一句。
“那你好好休息吧!”
萧衍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快速退了出来,带上门的那刻,萧衍长出了一口气。
余光瞥到警卫偷偷看他,唇角一抿,故作高深地拍了拍他们的肩,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地走了。
门口的两个警卫却都是一副莫名其妙脸,不明所以。
云开雾驱车回到酒店的时候,Alex就迎了上来,边走边道。
“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到F市的办公地点和住处,我们这边,除了我们的警卫手下,还需要带人吗?”
云开雾走到加长轿车旁边,解下外套,换了一件衣服后坐上了车,迟疑了一下,“那把Perry也带去吧!”。
Alex想了想Perry的性情和能力也都不错,也就点了点头,“好”,然后就跟着爬上了车。
汽车一下子就启动了起来,飞速地行驶在华国的联通大道上。
一路飞逝而去的盎然绿意没有勾起他们任何欣赏美景的兴趣。
彼时的Alex反身在,后座的一堆刚到的文件里翻来翻去,边问云开雾,“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先去F市警局中心把案件记录要过来,我肯定其中有一些遗漏的地方是我们不知道的”,云开雾单手撑着下巴,“然后再对她们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至于那个男人,系统里找不到匹配的人,那就加大资料库的搜寻范围,华国没有,兴许在别国可以找到和他匹配的基因对比”
“然后我们先去那间宿舍,找出那个神秘男人出入那间宿舍的方法……”,云开雾说到最后,似乎有些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想法里,颇有点自言自语地意味--丝毫没注意到Alex在后面翻来翻去,没有怎么听清他的最后一句话。
“啊,找到啦!”,Alex一拍,然后腾回身子,把一份文件递给云开雾,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怎么,我们没有证据把李慕白和那个神秘男人联系起来,现在案件性质改成了两个独立的案子,你不管李慕白的死活啦?”
云开雾只是皱了一下眉毛,“虽然他们曾经同处一室过,我们谁都知道这两个案子之间肯定是关联的。只是按照律法来说,他们这两件案子的确不能混为一谈,我们只是来调查那个男人身上的毒品线索的,在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她和那个神秘男人有关联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插手其他事情”
云开雾说完,视线垂到文件上,手一扬,“这是什么”
“是李慕白写的一些文章,我之前找的”,Alex道,“不过不知道是我华语学的太差劲还是怎么地,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她写的这什么感伤,怎么还会有人买啊?现在你不负责她的案子了,还要看吗?”
“那种为了赚钱而迎合别人口味的文章能有什么内涵!”,云开雾摇了摇头,打开了文件夹。
“唉,你还别说”,Alex反驳道。
“虽然有些我是看不懂,但其他我是看得懂的,喏,像这篇[论妻子怀孕时丈夫是否会加大出轨几率]的这篇假科普文就写得挺不错的。就算是没有具体的人脑实验数据,但通篇用的也是科学术语,这么看起来也挺头头是道的,还真是……挺投机取巧的”
Alex很艰难地才想出这个还算不错的形容词,哈哈大笑。
云开雾却无奈道,“别笑,人家谋生也不容易”
Alex却是在旁出谋划策了,“哎呦呦,你还心疼啦!干你什么事?不过要我说啊,她这样敏感又尖锐的矛盾性情,要是被淹没于监狱里的话,不是陨落就是变成彻头彻尾的坏蛋,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就这么发生呢!我真该阻止的……”
Alex一脸愤慨,虽说有做戏夸张的成分,但看见云开雾眼里明显一抹赞同和欣赏他这样说法的意味。
向来熟知云开雾性情的Alex知道云开雾这是动了真格的心思,不由地吃了一惊,“你是真的,你要我这样做啊!”
云开雾指尖轻扣在座椅的木质扶手上,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不语。
Alex却是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张居安是华国警区首长,又是Loise的舅舅,要知道他为一个陌生女人默许如此,绝对会招惹来灾难性的打击,所以想通过华国警方这边施压是不可能的。
那死去的七个女生又不是孤儿寡女,要是的话,李慕白随便是个什么高等身份也能摆平,可关键强龙不能压地头蛇呀!
而他们两个白目,充其量也只能是高个级别的警探--虽然受人尊敬,但却没有权利命令别国的警员,触及别国的司法程序。
而如果求老头子的人脉的话,老爷子就会知道,老爷子知道,事情清楚了,就等于云开雾会被骂,云开雾不开心就等于他的灾难……
云开雾一心要避开威尼斯宾格势力的影响,所以所有的公关都是他负责,要是云开雾真打算吩咐他做什么事的话,那自然是他去操作的。
只不过……Alex第一次悔恨自己为什么花那么多时间弥在女人身上,要紧的时候,找女人顶个屁用啊!
而且,关键的是,Alex思索到现在,才蓦然发现,他怎么丝毫都没有产生过想过要拒绝的想法呢?
凭啥,为什么他要去帮助李慕白啊!Alex犹自一个人苦苦思索,眉毛乱跳。
云开雾却是仔细看起了其中一篇文章:
《日断日天垂》
烟花逝,霭春雨絮絮来;暮雨轻烟,江南柳。
丛山叠嶂,瑟瑟清风婉转流出一曲清歌。
天色交汇处你我细碎的神思静淌,润湿大地,绵绵的分解在层层腐烂的枯叶下沉默不语。
而渐北的路上,破出天空的枝桠随水流年,连潮潮的空气也变得稀薄——卷卷沙尘张扬而又凌厉,生命的色彩仿佛就在这一点点的距离中变得浓重,干涸。
风从天的这头再追向那头,徒留下一点历史的残垣却又随着时空变迁而分崩离析。
就像伸手触不到的世界,在头顶上空盘旋,混沌了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模样。
我倾其天马,逝斯觳觫,却抵不住世事变迁和这兵荒马乱的一切。
我在这个世界孤独地日日夜夜,所有污秽、懦弱、低俗、自私、高尚、忍让、克制、良善,我都一一体味过。
像是滴水穿石,又像是铺天盖地滤网静静肆虐而过,造成一切灵肉的破碎,霸道,却不动声色。
而我却只能在岁月的纷扰中低下头,无言的看时光匆匆流走,落泪打皱容颜,所谓的宿命切割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黑暗的缝隙里——也许就在你乘车路过的某个街道,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命运的轮回总是承载着太多的梦想。
我也许早慧,也许透彻生活,可这又能代表什么?
礼性社会的克制,还是实用主义的使用,总逃不过人性起起伏伏的觉醒与覆灭——就仿佛冥冥之中始终无法摆脱阴霾,却也无法抵抗阳光的诱惑那样。
我的生命也因此离析成两个不同的人,相依为命,互相观望。
我穷其一生,也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因为我人生早年的不知世事,无人管辖,我的白纸早已奠了千万种悲伤中的一种。
我颠沛流离地生活,追寻能给我安全感的保障。忽略忙碌生活下的空荡,省略不实用的情操和情怀,也很少有很柔软的心……
我太低着头赶路,太想到达至高的顶点,以至于我忘了我的人生只有一次,竟如此珍贵。
其实我该更努力一点做到最好,而不是像现在,静默地站在落地窗前,脑海中思绪万千,却只能一动也不动。
徒然地看着转瞬间将至的朝晖,天空深处那颗已尽湮灭的启明星,和即将布满生活痕迹的空旷街道。
曾经的我搭建了一个只有屋顶的世界,房子里的陌生人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将最柔软的心展开。
可是生活总是好斗、软弱,就像乖张的风一样横冲直撞将我的天空吹倒。
我想有人恒久陪伴,但却注定只能孑然一身。
我创造了无数个黑暗中真实的人陪伴着我,或颠狂,或瑰丽,或宏伟,或极致,或无奈,或愧疚,或遗憾,或无奈,都深深埋藏在我心底无人知晓的角落。
我老了,即使双十年华,心却已经腐肉遍布,散发着毒气,也许只有剜去才能重生。
可我不想死,也不想伤害别人。
我只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一次的流亡,好挽救我早已破败不堪的天空。
就像是摇摇欲坠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所有鸡蛋,一只衣不附体的寄居蟹,或者在海洋深处里的一只软壳虾……
失去信仰的我无法抗衡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无论对错,我总要活在别人为我编织的天空中才算完整。
但我是真的我吗,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没人知道,我在这宇宙中被具体、抽象的描述,真的可以证明我的存在吗?
如果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我是谁,而我也不了解我到底是谁,那我又是谁?
如果这个世界有我不曾后悔的地方,那么我该来自何方?而如果这个世界我不曾到过,那么我又该去往何方?
我大概真是个标准意义的普通人。
一个真正生活的人,有些风度,有些内涵,自己过着自己认为有意义的生活,同时也很庸俗,挣扎,局限在一角的天地里。
虽然在这世界上最不缺的便是我这种很生活的人,但我还是可以勉强骄傲地想象自己是个特殊的人吧……
一年四季,晨起暮休,这个世界的脚步我用生命来丈量,而虚伪只是我的其中一面。
夜还是深长,适合狂思的疯长,但所幸那些见不得光的本能还能被礼性所抑制。
在破晓时分,我血液里趋避利害的认知会使我特别小心掩饰我的野心和暴戾。
毕竟不同于夜晚的白天,这世间的颜色仿佛会一下子换个味道,直白清晰得让人受不了。
任何人,包括我都无法用这样事不关己的面容,去对待这世间礼性的一切。
唯有将全身心投入才能完胜这场战役,才能保全生活,存活于世。
云开雾的目光久久放在最后一句,那句他曾用来讽刺,不,确切来说是他用来激将李慕白的那句话。
作为心理研究出身的云开雾,很擅长将曾经察言观色的生活经历运用在他解决很多生活的大事小事上。
但此刻他却有些后悔那天那样的做法,他委实不该将这样一个、被自己和生活逼入绝境的人,再做那种雪上加霜的事。
云开雾按了下按钮,车窗缓缓落下,窗外浓绿清新的景色和新鲜的和风一下子涌了进来,云开雾用力呼吸了一下,眼睛微闭。
阳光轻轻撒照在他的眼睑上,透过眼皮可以看见橙红色的血液流淌,云开雾唇角微扬,“怎么,你还没想出办法吗?”
Alex愁眉苦脸,“你就知道使唤我,小时候也是,明明自己都比我聪明,还非要装傻把所有事推到我身上,让我自己编出那么拙劣的借口,老是被我家老头子打;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会对我好的,没想到变本加厉了”
云开雾但笑不语,Alex几乎都要仰天长叹了,“我好命苦啊!这么艰巨的任务为什么总要交给我来做?我又不是百变金刚……”
Alex说到百变金刚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激动地抓住云开雾的手,“你还记得吧?我们小时候最宝贝的百变金刚”
“记得,我们不是把它送给那个当时假装即将去世的罗恩了吗?”,云开雾眉一挑,转而眼睛一亮,“不会是……”
Alex用力拍了下手,“对,就是那样!当年那个罗恩觊觎我们的百变金刚,竟然假装要死,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遗愿”是想要有一只百变金刚,害得我们不得不把那个绝版的百变金刚送给他。直到现在也还是死都不肯还给我们;不过看在隔了这么多年后他能给我帮了个忙的情况下,下次见到他我就不揍他了”
Alex兴奋地摩拳擦掌,“我们也可以把这件事透露给媒体,让公众了解事情的真相,从而能够对李慕白形成点有利的舆论引导;我相信在公众的压力下,他们不可能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坚持把李慕白投进监狱的!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了”
Alex拍了拍云开雾的肩膀,信誓旦旦道,然后就一脸严肃地开始了思考他要怎么合理、有效地把那些甄别过的信息,并且在“不经意”地透露给他的一些媒体朋友。
云开雾坐在F市警察中心的临时办公室,听手下汇报李如兰等人的社会关系报告时。张惊羽第一次不是笑着走了进来。
这让被打断报告的西国警探也感到非常讶异,但以他的身份不能说什么。所以云开雾挥手让他先下去时,他立马就离开了。
“你怎么能这样做?”,气愤的张惊羽坐在会客沙发椅上侧,对着云开雾说道。
他转头看着坐在办公椅上巍然不动地云开雾。
“我们还没找到任何证据指控李慕白,你就把这件事透露给媒体了,全华国,不,可能是是全世界的人都会看着!”
“你们是国际有名的刑警嘛,这当然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可我们呢?根据审讯法,我们如果不能在72小时之内起诉李慕白的话,就只能让她回去,只能请她做必要的协助调查了!”
张惊羽单手按住太阳穴,强忍着怒气道。
“事实上连这72小时也是你们说了算不是吗?你们早已经超过刑拘期限非法拘禁她9天之久,现在却还是对公众说才刚拘禁的她”
云开雾,起身给张惊羽倒了杯水,款款坐下,“我以为以你特派员的身份督察,案件处理会公正一些”
“可是,可是我们只是想要尽快破案。我们只是不想让我们的人民看见这样的黑暗,所以才奋不顾身把黑暗挡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这是非常时期非常做法!要是她真的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她就是个变态,你还用媒体的力量逼我们把她放走!你有没有想过,她们都死了,李慕白还活着!你这么做真是……”,张惊羽找回一丝理智。
“是,她们都死了,可李慕白还活着。可她活着,也并没有比她们的结局好到哪里去。你只是不想看见的,就可以装作没看见的那样而已”
云开雾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却一针见血。
“你不是怕人民看见黑暗,你是怕人民看见的黑暗之后的难以收场——你只是想掩饰,因为掩饰掩饰着,除了档案上的记录以外,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了……我不相信,你官居高位,却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
云开雾突然凌厉地眼看向他,“你只是在一个默默无名的人和你现在所处的人当中做了个选择,很明显,你选择了维护你们那个阶层”
张惊羽皱眉,却是反应过来地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但还是克制了声音,阴恻恻地,“你阴我们……”
云开雾一下子舒展地躺回沙发座上,一手撑起,笑道。
“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这件事是我做的,你可别诬陷我,而且就算我要做,原因是什么,又没人会感激我;你只觉得你们华国官员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就怀疑起我了?”
“我只是秉承我们两国友好的交往基础上为你,和你们所在的公关处现在所处的境地表示深切的同情而已。当然如果你要我提个建议的话,我觉得你倒是可以派人监视她,说不定她在外面会和什么人联系也不一定”
“哼,你想我们保护她的安全?”,张惊羽头一摆,下颌紧紧地咬着,眼神意味不明。
“我是怕到时候我们要找她调查的时候,找不到人才这样建议的”
云开雾很好脾气地道,“如果到时候国际联合警会出面,无论她死在哪里,都是一种失职不是吗?不过你是特派员,理论上是我们此次调查最大的官”--但如果你放任F市的名流“为所欲为”的话,那么本来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都变成有关系了。你又没什么好处,最多算是施点恩惠,收点好处,可这好处却能直接影响你的前程--毕竟,督促此案做得公正才是你的事,至于案子破没破就不关你什么事。
张惊羽冷静了一下,意识到云开雾的潜台词后,想明白了其中的利益关系也是一惊。
他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但仍是没好气看了云开雾一眼。
只不过当走出西国临时办公室后,张惊羽又变成了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风度翩翩地公关明星。
而且他也在声明会上,很好的解释了关于此次案件公开透明的原因。
“……我们基于对此次案件的考虑,为了让公众更加了解我们执法部门,和对每一个生命权利的尊重——无论是逝去的生命,还是存留下来的生命,决定公开此次案件……”
“生命的权利和分量,不是随随便便叠加就可以无限扩大的,我们会对李某某进行合理地怀疑,进行客观的调查,但绝不会因为她们家庭背景原因,或者是因为那七个逝去生命的人的权利加起来更大,而去加害留存下来的人的权利,每个生命在我们眼中都值得尊重……”
“啧啧”,站在警讯大厅门口的Alex非常吃惊地瞪大眼睛。
看着台上发言的张惊羽,朝同样依靠在门的云开雾竖起大拇指。
“能,你们都比我能,个个都那么能忽悠……我敢肯定下次竞选的时候,他绝对稳居第一,你看看他那师奶杀手的小白脸笑的……”
云开雾见达成目的,却是转身朝外走去,打算去凶案发生地宿舍再勘察一下,看是否又遗漏的地方。
“唉,我还没听够呢,他那厚脸皮的……”,Alex一步三回头,跟着跑上来意犹未尽地说。
“我们去哪?”,Alex紧走几步,好心情地作小侍卫讨好状地打开了车门问道。
彼时,云开雾从F市警局中心门口走了下来,修长的腿跨过空旷的警车通道,向对面不远露天停车场走来。
阳光明媚地打在他卷曲的金色头发上,遮挡住他深邃的眸光,“去案发现场”。
云开雾淡淡吐出一句,却把Alex搞得愁眉苦脸。
“又去?!来这里三天了,你就去了四次!”,Alex恨铁不成钢般失去了扮演小弟的兴趣,自己率先爬上了车。
只不过等了半天,云开雾还没上车,他就奇怪的探出头,“你干嘛还不上来……”
Alex说着说着就停了,因为他顺着站在露天停车场门口云开雾的视线,看到警局中心的街道拐角处,缓缓驶来一辆转移嫌犯的大巴车。
云开雾静静地看着那辆车从街角出开了过来,被门外的警亭遮挡了一会视线,然后从警车通道里进来,在警局中心门口停下。
过了一会,Alex竟然看到那个当初在华国首都给李慕白检查身体的医生走了下来,然后让到一旁。
紧接着几个警卫把戴着手铐的李慕白也带下车,押了进去。
而云开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那玻璃门处转角的地方。
下了车后,还待在原地的萧衍,和匆匆赶下来接待的警察局长打了招呼,“你好,我是萧衍,是特别负责案的检查人员”
有些矮胖的警察局长略显激动,“哪里哪里,你这么有能力的人能来帮助我们破案,真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怎么不提前说呢?我们也好派专车去接你,害得你还和犯人同一车真是晦气……”
“没事”,萧衍和下来迎接的一干警察边往里走边道,“反正我干的职业也挺晦气的”
萧衍毫不在意地说,警察局长却不敢这么随意地认。
他一愣,又立马反应过来,“呃,不是,我的意思不是那样,我是说……”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模模糊糊的背影,像是泡沫一般,在光影下,消失在了空气里。
因为警局中心门口和露天停车场一个一条马路的距离,下了车走过来的Alex很轻易地就听到了他们之间交谈的话。
Alex眉毛一挑,有些嫌弃,“那个局长也真是的,到处逢迎,这几天还一直找我套话……我看他大概很感激这次出了这件命案,事情又不用他负责了,这么多人都跑来这里了,还真是个好机会……”
云开雾定了一会,“他要搭得上那也是他的本事”,云开雾转身朝停车场走了进去,插在口袋里的手却倏然握紧——这些个马屁精!
还真是碍事。
Alex随即跟上,启动了车子,他思索了一会儿,看向独自坐着的云开雾不由地问道。
“虽然现在李慕白的嫌疑最大是吧,可也没直接证据能把她怎么样啊?为什么我们要做那些事情啊,这一点都不像我们了!”
云开雾看向窗外,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Alex却仿佛看见李慕白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黑暗里那般幽远。
云开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如果真相要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得知,而她就这样被错误定罪判刑的话,那么谁来赔她的一生?我们不是自诩公平正义,做这些难道错了吗?”
也是,如果是他自己身处险境的话,自然也希望有人能够解救他于危难之中。这倒不是情操培养而来的口说之言,而且曾经遭遇过那样的境地而来的感同身受的箴言。
Alex握着操纵杆的手于是蓦地一紧,一言不发,眼神却是更坚定了几分。
云开雾他们的汽车缓缓开进了F市最优异的问经大学。
问经记录是当地民俗世世代代流传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比如李慕白曾说过的,F市人不喜欢超过7的数字的原因就来源于此。
距离命案发生,已经过去12天了,整个校园的氛围显得瑟索异常。
汽车缓缓经过校门前的湖泊,之后驶入一段悠长绿树青葱的主林荫大道,大道旁边有延伸而去的路径,和在绿树中依稀可见的建筑群列坐落。林荫大道的尽头是几棵巨大榕树环抱掩映下的行政大楼,高大的布告板上还写着沉痛悼念的讣告。
学校接待处的女老师带他们找到当天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女同学时,她正坐在操场中央和其他同学为死去的那七个同学点满白蜡烛祷告--除了周末她回家的两天以外,这样的事在过去十几天她们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云开雾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出耀眼的光彩,一身贴合精致的西装,和同样人模人样富有魅力的Alex一出现在这个安静的操场,就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很多人的视线都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女老师朝那个短发女生招了招手,“淡绘锦,过来一下”
淡绘锦愣了一下,起身跑了过来,有些羞涩地把散落下来的碎发顺到耳后,轻轻点了下头,“请问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是西国首都警探”,Alex拿出警员证示意了一下,然后放回胸口内侧的口袋,“我们希望你和我们去案发地,详细描述一下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女老师点了点头,看向淡绘锦,“这两天你不在,他们已经和当天所有的人都已经谈过话了”
“李慕白现在在哪,我可以去看一看她吗?”,淡绘锦突然问道,“我听说她被拉到首都审判了,说她勾结外国势力……”
“你想说什么?”,云开雾打断了她。
“不是”,淡绘锦摆了摆手。
“我,我只是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是有一股狠劲,但那只是对她自己,她从没对别人大小声过……不,她根本就没和别人交往过,虽然在别人看来她很怕和别人说话,但在我看来,与其说她冷漠,还不如说是漠视更贴切一点,因为那些流言,在学校根本就没人和她说话,所以我觉得……”
“咳咳”,来自行政楼的女老师突然咳嗽了一下。
继而向云开雾他们微笑道,“学生宿舍在林荫大道的西区,那还有点远,我叫校车来?”
淡绘锦听了女老师的话也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乖乖听他们的吩咐。
云开雾看了一眼那故意咳嗽的女老师一眼,没有反对1然后他们走出了操场,女老师招来了校车——那是一种只有顶棚的观光车,云开雾坐在前排司机的旁边,Alex和女老师还有淡绘锦坐在后排。
可能有感于刚刚的举动不太妥当,女老师主动开口了。
“我们学校是F市绿化覆盖率最高的学府,也是全省著名的花园式学院;从校门口的林荫大道一进门就是雷泽湖,左边是研究院区,学生宿舍区,右边是我们所有的运动场和教学楼群,一共占地三万公顷……”
Alex听后点了点头,“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抱歉,你说的占地三万公顷,那么这么大的一个学院只有一个前门也太不合理了吧,难道没有其他的出入口吗?”
女老师尴尬了一瞬,没有继续开口。
云开雾心里一阵好笑,知道Alex这是不爽她这几天故意在他们面前,有意无意地误导他们才这样做的呢!
他们早就在调查那个神秘男人如何出入宿舍时,早就看到宿舍群后的山峦连绵向外延伸而去。
这间学校把周围的山头面积都算了进去,却根本没有具体的界限可以阻挡外来人员的进入,虽然几乎没有人会翻几座荒山进入这间学院,但如果要是有呢?
Alex也知道那数字听上去会很好听,但这样名不副实地大学,对学生们的安全,无疑是个巨大的灾难隐患。
而且之前两天他们来的时候,在他们向李慕白,和李如兰她们七人的同学,任课老师,和辅导员询问的时候。
这个负责接待的女老师就以学生们都已经快要毕业了,或者是有些已经在实习为缘由,给他们的调查带来了重重困难。
她看上去把这所学院的名誉当成了自己的名誉维护,也许这是她事业有成的标志,但要是在西国,Alex绝对会让她难过到想哭的。
但云开雾他们漂洋过海过来,不是为了因为一些小事来刁难某个人的,所以在女老师喋喋不休地时候,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作为学校的公关代表,我非常恳切地希望警方能够尽快解决这个案件,因为这已经给我们学校带来了很多麻烦;我敢说我们学校对每个同学的培养都是尽心尽力的,包括这次的这个李慕白同学”
“她的母亲早逝,父亲在监狱服刑,她能靠自己的能力来我们学校,我们也是对她给予了帮助,勤工俭学和贫困资助的名额我们也是给她了的,还给她排了心理辅导的课程,虽然她本人拒绝了……”
女老师皱了皱眉头,“她在学校的风评不好,整个人也阴沉沉的,固执、小气、自私、没有一点情商、性格也不好相处,我肯定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她长期封闭自我的情况下,产生了反社会人格,才会给我们学校带来了这种噩运的”
“说实在的,我觉得你们该给她做个心理测试看看她的精神状态的,我只是想案件快点解决,也不是针对她,可她的确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不然这解释不了为什么整个宿舍和其他四个女生都被杀了,却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录像里又没有其他人进去……”
“你该庆幸她没死的,”观光车在学生宿舍楼下停了下来,云开雾下了车,转身。
“因为根据华国规定,一间学校在三个月内死亡超过七个人以上的话,这所学校是要解散的”
云开雾手插在口袋处,抬头看向这栋被高耸入云的苍树包围着的宿舍楼。
云开雾说完长腿一跨,没有管那个楞在一旁后知后觉的女老师,就径直越上了命案处发生的宿舍。
走上这栋楼位于学生宿舍群里中央地带的阶梯,往走廊道再向西看去,就是那些没有栅栏阻隔的荒山地带。
云开雾他们站到了宿舍的门口时,宿舍的门口拦着黄色的警戒线,和告示牌写着禁止入内。
云开雾带上手套伸手把门推开,除了那些横飞尸体的碎块已经被收拾了之外,那还未清洗过的鲜红血液干涸,凝结在宿舍的每件物品上,一如那天见到的场景一样,血腥异常。
淡绘锦似乎又回忆起那天见到的可怕情形,不禁闭起眼睛,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待到淡绘锦稍微有些安抚下来时,Alex就开始问淡绘锦,“能麻烦你再把那天的事情仔细说一遍吗?”
淡绘锦点了点头,指向走廊尽头的那一边。
“我住在哪里,因为第二天是女生节,我是校女生节负责的摆摊学生,一大早就要起来负责检查女生节的准备活动,所以我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淡绘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我彩球不小心掉了,滚到老远,所以我就走到这里”
“我看着门打开了,地板上有一小滩血液流了出来就随意朝里面看了一眼,没想到就看到整个宿舍都是血迹斑斑的样子……”
“是这样吗?”,Alex从书夹里抽出一张F市警队进入现场之前记录员拍的照片。
淡绘锦只强忍着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是,就是那样的。我控制不住尖叫了一声,然后木澜,就是住在的那个同学——我们班都住在这一层,她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
“不过她也吓坏了,也在大叫。然后,我也记不得了,好像所有的人都来了,舍管老师,保卫处的警官……不知道谁报的警,后面警察就来了”
“那么,你们是怎么发现李慕白的呢?”,云开雾开口问道,“或者说,当时她是什么模样,脸上是什么表情,你还记得吗?”
淡绘锦咬了咬唇,为难道,“不太记得了,我记得当时只看见满眼的红色,和那些尸体碎块,我以为她们都死了,所以吓得坐在地上,很多人在我的耳旁尖叫,然后就有更大的尖叫声响起,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慕白的窗帘动了”
“很多人以为是凶手,都马上消防瓶要砸进去了,却只看到李慕白就一脸困意,一副被吵醒的样子下来了,她直接踩在地上,可能感到脚底湿滑的,所以抬起脚看了一眼……然后她好像清醒了过来,不过却没看我们,反倒在看墙上的字,就是那句“是不是很庆幸你没有开灯?”的那句”
淡绘锦突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
“可是现在想来,真的挺奇怪的,李如兰她们七个人经常在一起是没错,但她们因为七个人,无论怎么分,都还是会有一个人和她们一起住,所以杜梦雅,马文瑜,戴玉彦和周未微住,李如兰,莫阳雪,陈可和李慕白住”
“宿舍不大,李慕白又不是那种热络的人,所以在学校的时候,李如兰她们几个倒是经常会过去待着,杜梦雅她们却不会过来这边……”
“等等”,Alex反应过来,“你是说其他四个女生从不会过来这里?”
淡绘锦不明白Alex问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只有李如兰她们会回宿舍,后来她们……”,淡绘锦看了女老师一眼,迟疑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似的。
“后来李如兰她们大二搬到了学校外面,只是宿舍点名才会回学校来住”
Alex听后点点头记下这一疑点,那个女老师却拦住了。
“我们问经大学在学生舍管方面的工作做的是很到位的,只不过有些时候,有些宿舍条例并不适合用于管理……我听说现在案件的调查进度都需要公开进行,不过你们不能向媒体报道这些事情……”
Alex轻轻推开那女老师的手,“放心,我们对这个不感兴趣”
“那么好,大概也就这些了;还有其他的吗?比如说她们平时之间的关系,或者其他的事情之类的”,Alex继续问道。
“唔”,淡绘锦眼珠转了转,“李如兰她们是家庭条件都比较好的,本来也就是一个……小团体,不过我和她们不太熟所以也不太清楚;李慕白我也不知道,虽然我们住的很近,但几乎没讲过什么话。不过在我看来,这很难说,她好像不是大众所喜欢的那种人,当然她也不在意这些”
“不过有几次,我搬水,提很多东西的时候,遇见她,她总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接了过去,然后放在我宿舍门口,我说谢谢也只是点了下头……”
“啊对了,有一次下雨,我站在门口没动,她把伞给我了,然后自己又走回教室去了;她好像也不怎么回宿舍的,不过我倒是经常看到她在校门口的雷泽湖旁边坐着,看上去就像,就像……”
云开雾追问道,“什么?”
“要跳进去一样,但她自己却说她在看湖里面的鱼而已……”
云开雾默了,那个女老师一副我就说是这样的模样,摇了摇头。
“真是的,李慕白要是不拒绝我们给她排的心理课程就好了,现在国际上老是说要 Alex简直快要听吐了,她所谓的为了学校名誉所做的推辞,那种莫名的维护简直无孔不入,仿佛对任何有可能损害到学校利益的都这么紧张兮兮似的。
Alex简直怀疑她这样表情外露的人是怎么当上这所号称F市第一学院的公关代表的。
于是,毫无意志想要继续下去的Alex收回了笔记本,向她们点了点头。
“那么,麻烦你们了,我们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谢谢你们的配合”
淡绘锦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
那个女老师却问,“你们不走吗?”
Alex摇了摇头,“不”,也不再说什么。
女老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淡绘锦就离开了——因为这起命案太过血腥,F市这里的人认为住在命案附近的现场,会被冤魂缠上。
这栋宿舍里的人都已经被紧急迁到另外一间校舍去了,所以淡绘锦她们现在并不在这栋宿舍楼里住。
Alex看她们消失在拐角的地方,回头一看,云开雾已经裂开警戒线套上鞋套走了进去。
刚刚她们在,不适合进来仔细查看,所以她们走后Alex就知道云开雾会进去。
幸亏采证工作早已经完毕,而现场的血迹也早已经干涸,也不用担心会破坏现场。
“你已经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都看过三遍了”,Alex一手靠在门上说道。
“可我还是没找出那个神秘男人是如何进来这里的方法”,云开雾走到阳台上朝栏杆在看去,指向楼顶。
“你看,那儿有监控,走廊也有监控,都没有进入。而这里既不是地下一层,也不是最高层,不可能从地下挖通道,也不可能从顶棚下来,那么他到底怎么进来的?”
“如果我们假设他在更早之前就溜了进来躲在宿舍里,按照李慕白说的,宿舍其他三个人都不回来住,李慕白也是早出晚归,不会去动她们的东西,那么宿舍有吃的,用品,他的确可以隐藏很久……只是”
云开雾的下颚紧了紧,“如果他真的生活了那么久,怎么除了那滴血液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一丝痕迹?而且他是怎么出去的?难道趁乱走出去的?不,这太明显了”
云开雾摇了摇头,自己都不敢相信,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Alex。
Alex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一条路走不通就再换一条路走呗,干嘛非要找出他怎么进的,把他抓到,让他告诉我们怎么进的不就得了?”
云开雾此时瞥了他一眼,“对了,叫你查的基因库呢?你根本没认真查吧!”
Alex大呼冤枉,“我有认真查,在西国基因库里也找了,可那个人就是找不到啊!那个人肯定不在基因库里,而且就算我们在这个学校里面排除也是不可能的,看到没”
Alex走出去指了指走廊尽头的荒山,“那个人有可能从好几座山头在翻进来的,这怎么去找?”
云开雾沉默了,便没再说话。
只是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李慕白床铺的位置,像是在看着她过去几年,在这个小小天地间的生活的情形。
风呼呼地贴着宿舍楼的墙壁刮过,痒痒地像刮在云开雾的耳膜上,让他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双眼,隔绝了那阳台外满目的绿色逶迤。
云开雾难得的柔软情绪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被Alex吵嚷的声音打断了
“唉,就不该让那个女人跟着的,她真像我初中那个讨人厌的教导主任……啧啧,你都没看刚刚那个女生想说什么话都要顾忌着,我真该私下再找她谈谈的……”
“那你还不快去?”,云开雾淡淡瞥了他一眼。
Alex眨了眨眼睛,默了一晌,才立刻犹豫道,“那我……现在就去?”
Alex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看见了云开雾神色依旧平静下却涌藏的暗流,不由地被一下然后立刻点头。
“我马上就走!你回警局等我!”,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云开雾好笑地摇了摇头,却是连自己都感到了一丝无奈,他怎么也变成了这样。
自从妈妈被威尼斯宾格家族的人蒙骗,以为爸爸有了其他女人带着他离开,然后在路上病逝时--他就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
而多年后他被接了回去——他自己本来也没想回去,所以一直也没找回家里,但后来却是族叔堂弟他们的针对,连同女人间的那些尔虞我诈,他都一一经历应对过......他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所以和自己的父亲做了交易,条件是云开雾能做到当初他父亲做不到的坦诚——当时他明明知道云开雾的妈妈受了蒙骗,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他说那是有苦衷的。
云开雾不相信,所以他不会接手威尼斯宾格,也不想为他的那些家族破烂事而耗费一辈子。
那是一段比流浪更艰难的日子,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爸爸为了让他留下而让人找的,硬塞给他的……连最起码的选择权都没有,他的贞洁像个廉价物品一样,连同他信仰的母亲一直坚持的洁身自好的精神修行,就被他的亲生父亲那样强迫给了随便一个女人。
云开雾以为再不会有比那难的时候,但却没想到他坚持了那么久,竟然在现在感到累极了的感觉。就像是拼命狂奔后停下来肌肉的颤栗引起的剧痛,云开雾在这里停下来检验了一下自己的内心,然后就完了——他从没像此刻这样厌恶自己的无所作为,或者有过,在他看着自己妈妈病逝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多想冲过去,把李慕白挡在身后,告诉所有人他们错了,不该这样对待她的。
可他的理智,甚至他的身体都不能支配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不是做不到,也不是不能做,而是,不可以。
对李慕白来说不可以,对他来说也不可以,对其他人来说也不可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不可以,就像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准则那样,很多事情也是那样,被灌输了那样的理念,然后深深地畏惧着。
云开雾堪堪回到F市他的临时办公室的时候,打算去找一下李慕白问话。却被告知李慕白早就被带去案发地还原当时的现场,而萧衍也跟去做了更详细的血液喷溅分析--看来他们刚好错过了。
云开雾站在询问台前,只是喉头动了动,“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询问台值班的那个警察反问了一句“你问什么这个做什么?”
云开雾看着他眼光往自己脸上乱飘的样子,就大概猜到这又是一个觉得自己花名在外,才如此作态的人。
云开雾没有言语,单手放在询问台上的手也只是轻轻翘了翘,转身离开了。
那个男警察在看到云开雾忍气吞声地离开后,心里一阵不屑。
这几天这么多人出入警局,却是连这么简单的案子都破不了。
一个宿舍连同其他宿舍八个人,死了七个,监控里往前推15天都没有人进入,凶手妥妥的就是剩下的那一个人啊!
如果你要问他那滴同样时间溅落的血液,天知道是哪个多事的找出来的,这下事情搞得这么麻烦,让外国人都来看他们的麻烦——而且,他一家也在死去的其中一个女生的家族公司上班,他也是标榜和那个公司有些关联的人,自然对任何有利于李慕白的走向持不满态度--他也不想想,那滴血液虽小,可其中蕴含的意义多大,事实的真相会有很多猜测。
但不可否认,国际上只在西国出现过的最新型97冰毒已经进入华国,云开雾可以解决西国的事情,但却不能对华国指手画脚。
如果只是一个吸过此毒的人来过这里那也还好,但要是97冰毒已经蔓延进华国,那个人也只是其中一个吸毒者--那么该考虑华国国防如此薄弱的人,就不该是云开雾了。
只是他那可怜的对华国,和那公司的忠诚维护没有人知道。
倒是上司打来的一通电话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好你个老小子,纳税人出钱让你坐在那里,就是为了让你堵人家话的?你别给我想七想八的,自个小心眼地又算在别人头上,尿性!刚刚我路过的时候都看到了,人家那是国际刑警,你跟着在这添堵,你算老几?现在人家致电领事馆,由领事馆出面询问我们是否可以提审李慕白,你可真是能耐……”
上司似乎自己都说不出话形容了,扔下一句“你现在给我回去,我找人顶你的班”
就挂了电话,那警察也是一阵蒙圈,谁承想云开雾会来这一段?
他还以为云开雾会再来问一趟的,下次他再来问的时候,说不定他就告诉他了……唉,失策,那警察摇了摇头,只得起身走了。
新顶替的警察还算中规中矩,不卑不亢地打电话云开雾,告诉他李慕白她们晚上9点左右会回来,如果那时候倒是可以安排提审李慕白。
之前的事仿若没有发生过,云开雾也丝毫没有介意。
毕竟,他打给领事馆了,这种已经上升到外交层面的事情就已经不是一个小警察可以管的了。
云开雾听了那警察问他今天要安排在九点的问话,不解道,“难道明天不行吗?”
“抱歉,你也知道我们曝光了媒体,只有72小时可以关押李慕白了,现在已经只剩56小时了,我们要加大审讯力度,所以你要她协助调查的话,只能选择在晚上的时候”
云开雾一阵沉默,在考虑是让她回来后先休息再提审,还是先提审再让她好好休息之间犹豫时。
就看到风尘仆仆的Alex走了进来,云开雾心想还是早点见到她的好,就匆匆说了一句“那她一回来就帮我安排提审吧!”就走了。
Alex刚进门,就毫无形象地倒在了沙发椅上,哇哇叫道,“我都要累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我还差点牺牲了色相……”,云开雾一阵好笑地起身,给他递了杯水过去,坐下。
“怎么,你查到什么密辛了?”
Alex躺在沙发椅上侧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分析板上,你宿舍的案件图,视线定格在李慕白的画像上后,一下子又跟打了鸡血般弹了起来,朝分析板走了过去,星罗排布了一番,精神抖擞道。
“李慕白跟你说的是对的”。
Alex指了指其中一张扎着高马尾紫色头发,明媚容颜的照片。
“李如兰是她们七个人中的老大,也是她们当中父母官职最大的,她的父亲是市委副书记,副市长,母亲也在机关单位,值得一提的是她舅舅,省委教育厅厅长,就是他提议把问经大学列为F市的重点学院的;李如兰个性有点乖张,事实上她们都或多或少有些这样”
“据说李如兰从小不是这样的,性格还有些腼腆,但她长得太漂亮,被人盯上,结果被强迫过后,可能意识到以她的身份本来可以完全避免的,所以就变成现在这副太妹的模样”,Alex耸了耸肩。
“马文瑜,戴玉彦她们两个外形靓丽,出生于家族企业,很懂人情世故,也很会讲话,她们在外面吃饭喝酒的活动都是她们操办;周未微,陈可,一个是校董,另一个是教授的女儿,在她们当中都是属于出主意的角色,只有那个陈可,可能因为觉得教书匠比较低人一等,人很尖锐,性格也很阴沉,那些放刀子绊人的主意,好像都是她出的”
Alex顿了一下,指了指剩下两个女生,“杜梦雅和莫阳雪,家里也很有钱,势力比李如兰小,但对于马文瑜她们这种商贾世家也高一点,性格也是那种软弱骄横的,只是追随着李如兰而已”
Alex说完,走回沙发椅上坐着,喝了口水。
云开雾皱眉,“没有别的?”
“当然没有”,Alex话头一转,“才怪呢!据我所知,李如兰她们学经贸管理的,课程很少,时间都很充裕;她们最经常去的地方时悦色,一座酒店,咖啡馆和酒吧合营的地方,是李如兰的男朋友顾寒朗家族拨给他经营的产业;顾寒朗的父母没有怎么管他,倒是他的妹妹顾夏言不喜欢李如兰,经常跟李如兰呛起来,老是说让李如兰等着看”
“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群拿着父母钱在外潇洒的学生而已,本来也没什么,但你猜怎么?原来李慕白的猜测是真的——她们吸毒,也做了一些生意,把学校的女生带去参加宴会,送给那些能帮助她们发展,或者是帮助她男朋友发展的人”
“不过”,Alex皱了皱眉头,“看那些被带去的女生回来后都有来历不明的资金来源,也没有人举报过他们……所以很难说她们是不是自愿的”
云开雾听后,暗自思量了一下,心里大概知了点底。
抬头笑了笑,“那好,辛苦你了,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明天我再让去查清楚他们毒品来源……其他的有进展我再通知你”
云开雾道了一句,起身,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这个时间点你去哪里?”,Alex转头不解地看他。
“我去准备待会提审李慕白”,云开雾走出门口,朝背后的Alex扬了扬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切”,被瞬间抛弃的Alex转回身子,看着面前那杯凉了的水,扁了扁嘴。
“假公济私”,无奈地把公文包当抱枕搂在怀里,Alex深深地为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的云开雾点了支蜡烛。
抬头看窗外,F市警察局朝公路的那个窗口,正对着一家大型超市,超市的凌空大走廊上人来人往,端的是霓虹绚丽。
Alex坐在黯淡灯光的角落办公室的这头,蓦地感到了一丝悲凉。
他平日里总是琐事缠身,站在云开雾这一派,就已经注定了他要过这种日日都全身心投入的生活。
他经常笑,好像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但就在这么仓皇的一刻,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威尼斯宾格的湖边柳树下的玩耍,云开雾离去的那段受屈日子,再然后是云开雾回来的时候,他跟着他出走家族,破案……几天前他们还在西国首都的贫民区缉毒,过了几天就到了华国首都,审讯李慕白案是否可以和神秘男人并案。
再然后就来到这里,走进了李慕白群山笼罩的绿荫世界,像是在她的天空拨开一道缝隙,探进头来看看她是假的无辜,还是真的无奈。
云开雾在审讯室里看到久等而来的李慕白时,果不其然看到她眼里的疲惫,虽然她已经隐藏的很好了。
随行警察将她的手拷在椅子上,李慕白的脑袋昏沉了起来,却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
云开雾很想后悔,让她先休息一下,他也不知道这怜惜从何而起,但他就是这样觉得。
眼尖地在李慕白握紧的手指上看见指甲盖里起了一缕缕红线,那是身体对精力超负荷的消耗而响起的警灯。
云开雾知道再这样下去,拖垮的就不仅仅是她的身体--更是她的意志,可他又的确不能做什么,所以只好打算速战速决。
“李慕白”,云开雾喊了一句,有些讶异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喊出来了,但他立马回神。
“你还记得3月7号之前有没有什么去过你的宿舍?再仔细想想,比如说你有没打过电话叫修理工,检查的人之类的;或者说是隔壁最近有什么男性出入过吗?”
李慕白的脸色不好,但还是调动记忆,思考了一下。
“真的没有。2月14号开学以来我没有叫过任何人来修理东西什么的,除了一个来检查热水表的工人,可他检查完就走了,而且我不在的时候也会锁门,宿舍也有监控”
“至于其他宿舍的话,其他的人大部分都还在校,所以也没什么——除了,她们宿舍其他人都出去实习了,只有木澜一个人住,有时候会带她男朋友回来住……但这学期除了开学那天她男朋友送她来了,后面就没有再来了”
李慕白如实道。
云开雾认真记下了这一点,还是感到没有任何头绪,“那,你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或者是什么不寻常的,哪怕只记得一点点也行”
“雷泽湖的鱼死了几条算吗?”,李慕白随口道,但又立马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李慕白似乎记起了什么,激动道,“呃,我记得了,3月6号那天晚上,我回宿舍的时候,先去了超市买电棒,抄近道回宿舍的时候,和一个人撞上了”
李慕白摇了摇头,“以往我从不会和别人撞上的——因为我没什么安全感,又怕人,所以总会在察觉到有什么的时候就先避开,但那天,就感觉像是他撞上来的那样,还掉了东西,自己捡完东西就匆匆离开了”,李慕白说到这还有些愤然。
“然后他掉了张纸条,我捡起来要还给他,他就越跑越远……”
李慕白说的时候身子突然一僵,一副惊恐的样子,云开雾不解,“怎么了?”
李慕白舔了舔嘴唇,心有余悸,说话的语气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把那纸条打开看了,觉得没用就扔了”
云开雾一愣,“嗯?”
李慕白抬头看着云开雾的眼眸,声音带着颤抖“那上面写的是——别开灯”
......
云开雾带着李慕白回去那条小道上,找到那张破破烂烂的纸条时,那上面的字迹经过几天雨水的冲刷几乎不可辨认,勉强能看出个大概。
可惜的是那条小路没有监控,又四通八达,所以就算缩小时间范围,追查也是不可能的。
云开雾虽然失望,但好歹李慕白是嫌犯的可能性又低了一些,毕竟她不可能自己编纂出这么莫须有的事情。
那张纸条被送去证物科复原,李慕白也被押回牢房看守。
云开雾还记得李慕白说过的那个宿舍来过的男朋友,打电话让手下去确认。
得到消息确是说那个女生确认她男朋友叫李佳轩的,2月14号送她来学校过完夜,不过第二天就回公司实习了--然而现在,他们还联系不上那个男同学,和他的公司,所以具体的只能明天再说。
云开雾听完后,暂时也没什么想法,简单吩咐几句,就挂了电话。
坐在旋转椅上的云开雾,在这间简陋腾出的办公室里点燃了一只香烟,整层楼的灯光都灭了,只剩下走廊上透进来的光,依稀可以让他看清整个房间的大概。
烟头的星火在黑色里黯淡地发出红亮的光,云开雾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空闲时光。
烟草的淡淡香味萦绕在他的鼻息间,云开雾在脑海里回想起爱丽丝旋曲的韵律,悠然地在黑暗里发出一声叹息
云开雾在第二天专门去了一趟问经大学,询问3月7号早上在场的舍管老师,和当时打算进入保安人员。
“我们没有进去”,那些人异口同词。
“谁都知道命案现场不能破坏的,那天本来也没有打算要进去,是因为李慕白在床帘里动了一下,一个胆子比较大的警卫要冲进去,但在李慕白伸出头来的时候就停下了,除了她,没有人从那个房间里出来”
这些人的陈词打消了云开雾怀疑有人趁乱,借着堵在门口的人们离开的可能,云开雾无功而返。
但在他回到办公室时,Alex却带着一个好消息等着他——案件调查终于有了新的方向。
“嘿,你终于回来了”,Alex坐在沙发上翘首以待。
“嗯”,云开雾边解开西装的扣子,边走到对面的座位坐下“你在看什么呢”
“绝对珍藏版的发现”,Alex扬了扬手中的照片,递给了云开雾,“猜猜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云开雾接了过来,凝起了双眉,“李慕白!”
“当然,如果不是那张脸,你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Alex道。
云开雾认真看向照片中的女生,这是一张近镜头的大头照,13、4岁的李慕白和现在相差不远,一头浓密的卷发披散在肩旁,不同的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在太阳光下闪耀着夺人眼球的目光,柔顺的眉眼让她的轮廓显得更加明朗妩媚。
她的唇角抿着的微笑,勾缠着一缕垂到嘴角的碎发,让人不禁也想养一个像她这么让人看上去一眼就喜欢的女孩子,好可以把手指伸进她柔软的头发里,缓缓的穿过那发间的阳光。
这无疑是一场学生们都喜欢的春游活动,光看那背景图中一派欢乐的场景就可以知道。
不知道何时坐到云开雾身旁的Alex,指了指李慕白头发旁边朝镜头看来的一个男生的脸,细瘦的眉眼。
虽然他是这样照片里唯二清晰的人脸,但因为李慕白的笑容太过闪亮,所以反而让人忽视了照片里的其他人。
“我确认过了”,Alex说道,“那个男生就是木澜的男朋友——李佳轩。根据木澜说的,李佳轩2月14号送她回宿舍后,第二天木澜去报名,回宿舍的时候他留了张纸条说回公司实习去了,所以木澜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但你猜怎么”,Alex勾起了唇角。
“我们联系上他的实习公司,才发现原来什么都是假的,他根本没有实习,也没待在实验室里,更不在宿舍……”
云开雾听了一阵牙疼,直接抬手,“你就直说好了”
Alex只得怏怏道,“我们哪里都找不到他,所以翻了一下2月14号第二天的录像,发现他没有出来”
Alex顿了一下,吊足了云开雾的胃口才继续开口道,“然后我们翻了后面的所有录像,直到3月5号晚上,他都没有出来过!”
云开雾眉心皱起,“那后面的录像呢?”,Alex耸肩,“监控器坏了”
“怎么可能?”,云开雾不可置信,“命案发生的地方起码三天都会有警察看守,更何况是本来就运转良好的监控器!”
Alex瘪嘴,“不知道,受物理现象影响,暂时还没找出原因。但,虽然那不太有可能,李佳轩或许在宿舍里待了起码超过19天,谁知道呢,后来监控室里的人才发现监控器坏了,在3月9号晚上连忙重新装了一个上去,才保证了后来的录像”
“不”,云开雾的声音淡淡地,但眼神坚定。
“确切的说,他应该是在宿舍里待了那么多天。因为以那女生和他之间的情侣身份,在宿舍住的话,现在根本不需要说出这种谎言到如今,除非,他有不得已瞒着她的理由”
云开雾和Alex一同起身。
“现在,通知F市警方发出通缉令,马上抓捕李佳轩回来审讯……”,云开雾如是道。
“Wait,Wait,Loise”,Alex阻拦道。
“可我查过,他和李慕白是同一个城镇出身的,同一个班级上课,几乎算得上青梅竹马,为什么我们询问的时候,李慕白却表现得像是从不认识的人一样?而且,在我看来她一向怕麻烦,你看她交代其他事情都事无巨细,为什么这种一句话就可以交代的事却不说?还有,她是那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有人靠近她都会紧张兮兮,怎么可能和一个大活人生活这么久毫无知觉!”
“你失去了公正”,Alex声音里带着点点威压,“这不像你”
云开雾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半晌,他道歉了,“抱歉,是我草率了。谢谢你提醒我!”
云开雾伸手按在Alex的肩上,叹了口气,“但我们还需要继续再确认”